那晚慕俞沉又是很晚才回来,样子比前一天晚上更加狼狈。
他浑身是伤,嘴角和额头上流着血,衣服也破了,好像跟人打过架。容姨周末回自己家了,舒明烟找不到家里的医药箱,只好自己跑去外面给他买创伤药。
她跑的太急,快到家时摔了一跤,擦破的膝盖疼得厉害。她怕回去后慕俞沉发现,强撑着装作无事发生,一路小跑回到家。
可是一到客厅,她看到的却是慕俞沉威严到极致的冷脸:“知道现在几点吗,谁让你出去的?”
他声音是少见的凌厉,让舒明烟的心跟着一颤。
她一向害怕生气时的慕俞沉,声音不自觉软下来:“小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我看你受伤了,所以我……”
慕俞沉看到她手上的东西,脸色却更沉了。
怒意上来,他直接把药从屋门口扔了出去:“就为这点玩意儿,值得你大晚上跑出去?我昨晚怎么跟你交代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舒明烟,你翅膀硬了,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慕柚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小叔叔正在大发雷霆。
她默默听了一会儿,才了解到事情始末。
慕柚走过去,想帮舒明烟说话:“小叔叔,明烟是关心你的伤,你怎么反过来骂她?”
此话一出,慕柚没想到会火上浇油。
他转头连慕柚一起骂:“还有你,我说最近不能出门,你们俩就一步不准从这个家里走出去,任何时候都不行!”
“关心我?”慕俞沉看着舒明烟,言语冷漠,“舒明烟,我轮得到你关心吗?你以为你是谁?”
慕俞沉很少发这么大的火,慕柚吓得不敢说话。
舒明烟红了眼眶,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默默转身,去院子里把买来的伤药一点点捡起来。
折回客厅,手里的药轻轻放在茶几,她一句话也没说,独自上了楼。
慕俞沉的话,她满脑子只记住一句。
——“舒明烟,我轮得到你关心吗?你以为你是谁?”
她什么都不是,她就是个无父无母,寄养在慕家的孤儿而已。
回到房间,她打碎了玻璃瓶。
把里面的千纸鹤粗暴撕成碎片。
次日,慕俞沉给她买了蛋糕,算是一种变相的道歉。
舒明烟笑着接受了,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知道,慕俞沉那天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没控制好情绪。
舒明烟相信他那句话是无心的,也明白他生气是担心她的安全,怕她大晚上一个人会出事。
可是有些话,一旦戳在她心上了,那份委屈与难过就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隔阂,她做不到完全不介意。
只要想起来,心里就会难受,她只能假装遗忘。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关心过慕俞沉,见到他也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慕俞沉愿意跟她结婚,舒明烟心里很感激。
他说要经营婚姻,她也尽量去迎合和顺从。
可是主动关心慕俞沉,她很多年没做过这种事了。
她早已经,不敢去关心他。
她怕自己所谓的关心,他根本瞧不上,到头来不过是感动了自己。
回到剧组,舒明烟有点魂不守舍,独自在休息区的板凳上坐着。白棠过来拍拍她,面露忧色:“怎么了?”
舒明烟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事,天气太热了,就容易精神不好。”
见她额头上冒着汗,白棠去拿了瓶水给她,又拿着扇子给她打扇:“最近这天确实挺热的,要小心点,别中暑了。”
“嗯,谢谢棠姐。”舒明烟捧着水勉强喝两口。
没多久,几个刚拍完一场戏的演员回来。
舒明烟听到大家的议论:“没想到隔壁的开机仪式慕俞沉居然真来了,他现在对耀起底下的剧都这么重视吗?”
“没准是来童城出差,顺便出席一下开机仪式,李导也算他们耀起影业的老人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有人看向舒明烟:“小舒,你和慕总不是很熟吗,他上次还来剧组接你,这回人都走了,怎么没见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舒明烟拧眉:“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过来跟我打招呼?”
舒明烟很少在剧组里夹枪带棒的说话,那人愣了两秒,讪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在意。”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舒明烟没说话,起身去了别处。
白棠忙跟上去。
见舒明烟走远,其他人才窃窃私语:“小舒不是说了吗,慕俞沉家和她家有点交情,慕俞沉应该是因为这个关照她一些,大家也别动不动把两人扯一起去,你看人小舒都不乐意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要和慕俞沉有这种关系,我都吹上天了。”
“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没见过世面,没准人家小舒觉得稀松平常呢?再说了,人家凭真本事,又不是靠慕俞沉的。”
“……”
—
去机场的路上,慕俞沉还想着舒明烟离开时的异常。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她突然就变了脸色。
慕俞沉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搞成那样的。
犹豫着,他手机找到舒明烟的微信,敲字过去: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这条消息,舒明烟一直没回。
直到吃晚饭时,舒明烟坐在餐桌一角,时不时点开慕俞沉发来的那条微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