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损你。”林蔚说:“你要回国的消息前几天传开,我这边陆陆续续收到了二十多张活动的邀请卡,什么腕表沙龙,高定秀场,珠宝展……”
作为裴家唯一的继承人,京市名媛千金之首,各类应酬和活动从来都不可避免。
spa间里,按摩师已经准备就位。
“那些都先缓缓。”裴祤宁换了浴袍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先把今晚的事搞定了再说。”
林蔚倒是不担心,“一颗钻石罢了,你开了价谁还能跟你抢。”
裴祤宁也这么想。
京市国际会展中心将在今晚举行一场艺术品的拍卖,而裴祤宁一直观望的某颗橘彩钻就在拍品之中。
她连毕业晚宴都没参加,当即改签了机票提前回国,就是为了拍到心仪的钻石。
拍卖会在京市会展中心举行。
晚上七点,城市上空流光溢彩,一片繁华夜色。
裴祤宁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一栋崭新的摩天大楼感慨:“才两年没回来,京市越来越漂亮了。”
“变化大着呢。”林蔚话里有话,“你的姐妹会都有对手了。”
裴祤宁从夜景里转过身,“对手?”
“姐妹会”是裴祤宁上高中时建立的小组织。
当时她在京市最贵的国际学校读书,里面有很多外籍学生,部分外籍女生时常抱团打压国内女生,几次纠纷后,裴祤宁便建了这个姐妹会,起初是想学校里的中方女生互相帮助,没想到小团体一路继承升级,如今成了京市有名的女性慈善组织,也是名媛圈的身份名片。
在京市,稍微有点家底的千金小姐都以能进姐妹会为荣。
林蔚说:“前不久有人另起了个小团体叫什么Zstar,来势汹汹,入会就送一只喜马拉雅,颇有几分要跟姐妹会打擂台的味道,咱们这也确实有几个禁不住诱惑退了。”
裴祤宁听完,只轻轻拨了拨发丝笑道:“那倒要谢谢她了,帮我清理门户。”
林蔚了解裴祤宁,这样的事她根本不会在意。从小被众星捧月地长大,在这偌大的京市,名媛圈里,还真没有能跟裴家分庭抗礼的千金小姐。
如果非说有,那也只能是周家,只不过那家平辈出的是个少爷。
还是个和裴祤宁八字不合,王不见王的少爷。
一刻钟后,车开到了京市国际会展中心。
或许是因为今晚盛大的拍卖会,会馆附近的那条路豪车如云,时不时还能看到明星的身影。
裴家的黑色宾利缓缓跟在车流里,刚拐弯驶至大门处,前面和后面的几辆车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自动停下或让开了道路。
泊车小哥也眼尖地发现了裴家的车牌,一边朝对讲机里说着话一边快速朝裴祤宁的方向跑来。
小哥停在距离汽车十米左右的位置,开始疏散指挥,为裴祤宁开通专属通道。
宾利顺利停在会馆门前,闻声从内场赶来的保安和工作人员、记者团团堵住入口。
车门还紧闭着,闪光灯却已经迫不及待亮起来。
一片眩目的灯光下,泊车小哥恭敬拉开车门。裴祤宁低头探出身体,价值不菲的高跟鞋先后踩地——
她站直,香槟金的高定礼服衬得皮肤在夜色下隐隐泛着光泽,耳畔那串流苏钻石晃动熠熠光芒。
随手将一旁的长发拨到耳后,空气里随即荡开好闻的香味。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刻着浑然天成的精致和美艳,眼皮微掀掠过镜头时,又会透出几分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闪光灯噼里啪啦,此起彼伏。林蔚陪着裴祤宁走进展厅,一路迎着各种惊讶,好奇和议论。
“那女的谁啊,馆长都亲自陪笑跟着。”
“裴祤宁,毕业了吧这是。”
“好熟悉的名字,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之前《天桥》总编在TATLERBall晚宴给她提裙角的那个裴祤宁?”
“就她。”
“她身上那裙子抵我一套房了吧?”
裴祤宁本就是看了新闻临时起意回国,如今乍然出现,着实引起一番不小的震动。
她也理所当然地成了今晚出席嘉宾里的王炸。主办方欣喜若狂,热情地邀请她在前排中心位置入座。
记者们当然不会错过京市第一名媛的流量,纷纷在裴祤宁附近拍照。
裴祤宁早已习惯这种镜头,她平静地坐在座位上看橙钻的介绍,不觉得将它收入囊中会有什么意外。
离拍卖开始还有十分钟。
裴祤宁视线从资料上收回,不小心扫了眼地面。
红金相间的花卉地毯,到了脚下这块刚好是衔接的地方。
偏偏,两张地毯的图案没有完整连上,上一张的花茎到了下一张却断开,一条直线生生歪成不自然的两条。
裴祤宁看了几眼,忽然全身说不出的难受。
她有一些轻微的强迫行为,比如这种小细节,别人根本不会在意,可她却会像被蚂蚁咬一样,浑身不适。
裴祤宁凝视片刻,指节开始发痒,有种想蹲下把两块地毯重新对齐的冲动。
可显然不行。
那么多镜头,那么多人,如果她突然蹲下来研究地毯,那明天整个京市的头条大概会变成“裴家大小姐拍卖现场出现迷惑行为”这样的标题。
呼了口气,裴祤宁强逼自己收回视线,可那道歪了的花茎却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忍了几分钟,正想找点事转移一xià • zhù意力,入口处又传来了动静。
闪光灯的声音几乎是瞬间汹涌而来,和裴祤宁入场时不分上下,甚至可以说更激烈一些。
议论声频频传来,场内的女人们也接二连三回头眺望,眼里竞相冒出亢奋的光。
裴祤宁淡定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作为名媛之首,她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但不代表——
她不好奇此刻进来的是谁。
毕竟两年没回来,京市出了新的风云人物也不稀奇。
裴祤宁不动声色地从手包里拿出粉盒,假装补妆的同时,将镜子稍稍偏移几分。
这才从镜子里看见,展厅入口处,馆长站在那恭敬地说着什么,记者们也簇拥在一起,挡住了那个进来的人。
看不见脸,裴祤宁正要放下镜子,馆长忽然错身伸手,请嘉宾入场。
那道年轻修长的身影也终于清晰映入镜子里。
他身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扣一粒扣,脸上没什么表情,在馆长的引领下走进会场。
裴祤宁怔了下,甚至忘了收回粉盒,直到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视线也远远落过来,与她在镜中对视——
他目光很淡,也可以说是冷。
触及这从小到大无比熟悉的眼神,裴祤宁才回了神般,啪一声,迅速合上了盖子。
她双腿交叠,背挺得笔直,若无其事地看舞台前方。
意料之中,馆长领着那人一路朝自己坐的位置靠近,最后,停在了身边的空位上。
黑色的身影落座,熟悉的冷冽木质香也一并袭来。
裴祤宁始终未动,身旁的人也云淡风轻,两人全程毫无交流。
拍卖会宣布开始,展厅后排也传来好事者轻笑的声音——
“呵,周时聿和裴祤宁同时现身,今晚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