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叔,你怎么跟我大伯一样,一喝醉就哭啊。我大伯那是从酒桌上就开始哭,你不一样,喝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回去睡觉也老老实实的,怎么半夜开始哭…”
大伯每次哭都是说自己对不起家里人,没本事,媳妇没奶水,闺女差点饿死。
又说最对不起小叔,家里好不容易出个文化人,读一半就供不下去了。
回回都劝不住,得架着去奶奶屋里挨顿鞋底子才心满意足去睡觉。
这东明叔就不一样了,除了整个人发红,看着跟没事人一样,特别能聊,还不是醉醺醺瞎叭叭那种。
到了半夜,他都做噩梦了,梦见有人哭坟,那种苦出水的哭法听得他寒毛都立起来了。
因为住在隔壁,就听见来去都是那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东明叔,我听见你好像一直念叨什么五块的,怎么哭得那么伤心啊…”
“嗐,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不是帮我嫂子弄来张缝纫机券么,搭车去市里,半路睡着了。下车才发现钱少了,没买成。家里的钱都在我身上,本来就跟人东借西借凑的,再让我拿五块我也没地方弄啊…”
最后那张券就那么眼睁睁看它快过期作废了才转卖给别人。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做倒爷值得拿命赌,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只有兜里有钱才能让家里人不遭别人嫌弃。
靠着一分一毛地攒,勒紧裤腰带,不到一年,缝纫机就被他买回来了。
嫂子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一针一线给人做衣服的裁缝了,用缝纫机做衣服轻松多了,活出得也快。
他眉头一皱,拉开腰包数了一遍钱,果然,多出来五块。
“毅哥,对不住啊,我也没打算喝那么多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多出来的五块还给宋毅。
宋毅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塞进兜里,多看他一眼都嫌闹心,“我说什么都不管用,给钱就老实了,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