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孩子,养大了也干不了什么重活,都是苦家苦业的人家,实在养不起一个残疾的男娃。不敢在家里造孽,趁晚上用木盆装了放在河里,生死由天吧。”
“书记知道之后把他们狠狠骂了一顿,带人去找,没找到。后来听说公社后勤部肖辉明捡了个残疾男孩,我和书记找过去,人家态度还挺客气,说就放在他们家养,不会饿着冷着孩子。”
大队长说起旧事,长吁短叹,瞥见窗户外面挤着一堆听故事的,也没管。
反正今天捅都捅出去了,不如就让大伙心里有个论断。
“说起来,咱们红星桥是欠肖辉明同志恩情的。有一年呐,这一片的晚稻遭了稻瘟,农药指标批不下来呐....就是这个肖同志,有天夜里摸到我家,给了我一张批条,一句话没说塞给我就走。”
“同志们呐,你们想象不到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大队长动容地摘下眼镜,抹了一下眼睛。
“整整十箱农药的批条呐,见条就给的,不要钱!我是真的冲着他的背影跪下了…他开不出这样的批条,我是带人去市农资公司领的农药,他这是冒着枪毙的风险救了我红星桥....”
不知道什么时候,聚的人越来越多。
外面抽气声一片,老干部低头不语,年轻的干部们面面相觑,纷纷催着大队长再讲讲。
大队长摆摆手,“后来的事大家都听说过了,公社起了场大火,集体救火。火势越来越大,人都靠近不得。他一趟一趟冲进去,最后出不来了。第二天找到他的时候,他趴在地上烧得不像样,肚子底下还压着一箱物资…”
“他牺牲之后,家里一下就少了个领工资的,本来他弟弟能顶上去,后来听说把指标让给了别人。肖春明上不了商品粮户口,还挂在咱们红星桥。”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家里又遭了祸,他哥哥不得找路子养这个弟弟么…”大队长挥挥手,“散了散了,都去工作,我这水喝得多了,去趟厕所。”
大队长看大伙都散去了,拍拍宋毅的肩膀,大步走出办公室。
宋毅低头沉默地看着桌上那枚章。
砰砰两声响,很快,他拎着手提包往外走,骑上门口的自行车往村里赶。
林玉珠从床上爬起来之后穿戴整齐过去林玉兰房间,看见她精神头好了很多正在吃面,欣慰地笑笑。
坐在床沿摸摸她的头,跟她细细讲了具体用什么法子捞人。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等宋毅回来,我再去把东西做旧。时间赶,等下我们一起去镇上。”
“姐…”林玉兰吸吸鼻子,“姐夫会不会有事啊…”
“问题不大,我又不傻,我好不容易找个老公,能让他出事么。”
“哦,出事了,大队长看见我的证明材料了。”
宋毅站在门口不咸不淡搭了一句嘴。
林玉兰一口面喷出来,呛得眼泪直冒,“姐,咳咳咳…怎么办!”
“章盖了,我自己盖的。”他又补了一句。
林玉珠翻了个大白眼,拍拍她的头,“吃你的面,等着,我去收拾他。”
咬牙切齿摩拳擦掌走到门口,跳起来挂在他身上,狠狠亲了他一口,“毅哥哥最厉害了!”
“噗!”林玉兰猝不及防一口面又喷出来,愤怒冲门kǒu • bào吼:“大可不必这么丧心病狂对待一个可怜的病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