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摁下开关。刺目的白炽灯光立马充斥了整个空间。
映得墙壁惨白,屋内一片冰凉。
由于是南方,房间里并没有暖气。空气如同浸润了冰,泛着刺骨的寒意。
而男人显然并不在意这些。
手里提一塑料袋,走进屋内。接着双脚一抬,去沙发径自坐下。
后脑勺枕着沙发靠背,就这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头顶端正对着白炽灯,哪怕是隔了一层眼皮,也能感受到眼球被直直刺着。
“……”
路禹之缓缓睁开眼。
糟透了。
他分明最不想让弟弟知道自己这些龌龊事。
那时太过年轻,很多方面自暴自弃。在gay吧喝酒买醉的时候,碰见了那个男生。
对方长相的确符合他的喜好,也不纠缠,相处起来很放松。
原本只该是yī • yè • qíng,后来巧合产生了联系,就这么藕断丝连了下去。
虽然没有直白讲过,但他们两人维持着一种默契。
绝不插手对方的私事。
所以,哪怕听见那个男生在gay吧勾搭上了其他人,他也没什么反应。
他同样如此。
因为对象总是一个人,会腻。
他并不喜欢那个人,那个人同样不喜欢他。
对方和他一样,不过是是寂寞无聊找不到人陪时,会把对方视作一个选择。所以……
路禹之眉间皱紧。
他没想到当自己提出要断掉联系时,对方会跟疯了一样,甚至追来国外。
因为相处时间太久,总会无意间透露一些隐私。
对方以为抓到了他的把柄,以此来做威胁。
如果是在从前,他会嗤之以鼻。
他并不介意自己的私生活被暴露。
因为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既没有跟任何一个人交往。那么作为一个成年人,定时定期去解决需求是无比自然的事。
你情我愿,又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现在不同。
小远回来了。
这在他看来无比正常的事,他唯独不想让小远知道。
在那个人面前,他希望自己能是一个强大的兄长。
能够给予保护,能在对方遇见挫折时第一个想到他。
至少,会是一个“体面”的人。
如果让弟弟知道他私生活混乱,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就这么离开了。
“咔擦。”
啤酒罐打开。
路禹之单手抓着,直接对嘴喝了起来。
或者说,是用灌的。
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没有停歇。
很快,脚下积累了无数空罐。
当路禹之再一次伸手去塑料袋里掏时,却摸了个空。
喝完了。
他微不可见地皱眉,撑身站起。
因为酒精麻痹了神经,有些掌握不了平衡,摇摇晃晃朝门边走去。
门打开,外边映入眼帘一道熟悉的身影。
路禹之不由定住。
.
空气中弥漫刺鼻的酒气。
路小远没料到二哥会喝这么多酒,愣了一愣。
短暂停顿后,对方率先反应过来,就要关门。
“等等等等!”
路小远连忙去撑。
然而二哥力气很大,他压根抵抗不了,眼睁睁看门板合上。
“痛!”
手指像是被压到。
他就地蹲下,左手紧抓着右手指尖。
路禹之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没有全醉。见人吃痛,先是一怔,接着急忙走近。
“给我看看。”
路小远手腕被强硬牵去。
指尖圆润,肤色正常,没有任何毛病。
由于靠近,身前人那散不去的酒精气味愈加浓烈。在确认他没事以后,抬起眼。
当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对上,路小远不禁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
“我……没事。”
他是装的。
因为担心被关在门外,情急之下就演了戏。
虽然回过神后,觉得不太合适。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二哥眼底泛着红血丝,不如平常那般清明。抬手朝这边伸来。
看着对方指尖方向,路小远不由闭眼,以为会弹自己一个脑门。
结果半晌也没察觉到动静。
他小心翼翼掀开一只眼皮,见人已经重新站起了身,自上而下俯视而来。
“你来做什么。”
路小远半蹲在原地,可怜巴巴的:“我来找你……”
路禹之拧眉:“你怎么知道这里。”
“我问了,马奇。”
马奇是二哥队友,也是中文最好的一个。
出国期间,路小远受了对方不少照顾。
他先是去二哥住的酒店找了人,没有找到。后来联系上马奇,听说了KING栋最新的位置。
如果这里也没有的话,他就只有去二哥上次带他去的酒吧,看看里边有没有人能联系上二哥了。
幸好,没有走太远。
办公楼还未收拾,里边摆放了不少杂物。窗帘紧密拉着,只白炽灯光映照其内。路小远透过二哥腿侧,瞧见无数滚落在地的空罐。
这时身前人动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回去。”
路小远:诶?
“我让你回去。”
路禹之低眼看他。
“你来这里,是来看老子出糗?”
路小远:“我、我不是……”
“还是你没听清楚?”
路禹之自暴自弃一般,摊开双手。
“老子就是这样的人。玩男人,懒得负责。”
“在国外,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恶心事老子都干过。”
“那些压根不是谣言,你懂了没!?”
一口气说完了话,接着又像是极难受一般,音色生出几分嘶哑。
“懂了你就赶紧回去,免得老子把你带坏。”
身前人像是怔住了,就这么呆呆抬头望着他,貌似出神。
路禹之扯了下嘴角,转回身:“我让你大哥接你。”
而刚迈出一步,裤脚就被扯住。
他顿步回头。
那人手指扯着他的裤脚,视线下垂。
“我听清楚了……”
路禹之:“……”
“哥你不就是……喜欢同性。然后,跟不喜欢的人,也能做那种事。”
“我听清楚了。”
堆在沙发边的空酒罐动弹,晃晃悠悠滚撞去了茶几教。
路禹之沉默片刻:“你说的可真委婉。”
路小远些微抬眼。
“那就……性生活随便,到处约炮,换男人跟换衣服一样——”
“等、等等,”
路禹之可不想从弟弟口中听见这些词汇。
刚才一番怒吼,又吹了凉风,神经终于从酒精麻痹中清醒几分,有了自控力。
他弯下腰,想要把弟弟拉起。
弟弟并未接过他的手,依然抬眼望着他。
“可是那又怎样。”
手臂在半空悬停。
“你、你是我二哥。”
路小远裤脚攥得更紧,脸涨通红。
“我当然不会觉得,这些是应该做的事。就算喜欢男人,我也觉得……找一个固定对象更好。可是——”
“这不能改变什么。”
尽管有些语无伦次,但他竭力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
“就算、就算二哥你私生活混乱,到处约炮,换男人跟换衣服一样。”
路禹之扭头。
他是真不想听弟弟说这些。
“但你就是我哥,是我的……家人。”
声音伴随着风传入耳中。
路禹之不由顿住。
“哥。”
弟弟微仰着头,目不转睛望着他。白炽灯光落入眼底,衬得双目愈加明亮。
“你到底在怕什么。”
“告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