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他漆眸深看着她,声音略微低哑。
江嘤嘤知道他的意思,成婚都快大半个月了,只有那么一次确实委实有些说不过去。这些天,她仗着他不能碰自己黏着人各种上下其手,当抱枕枕头一样蹂躏。李燃始终听话的很,只会在最过活的时候及时按住她的手,让她闭眼睡觉。
但是现在新手保护期好像过了,这回轮到他黏过来了。
“嗯哼。”她刚闷笑着应声,带着些凉意的吻就落在了唇边,带着几分痒意贴着唇角往下。
指尖颤抖了一下,就飞快蜷缩了起来。
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很快青纱帐子中惊惶声被吞噬只剩下几声呜咽。
窗外暮色漆黑一片,此刻东宫也被这一片暮色笼罩着。太子妃所居的蒹葭宫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寝殿窗户上映着一道单薄纤长的身影。
檀木软塌上摆着的各样的布料和彩线,元雅容端坐在软塌边摆弄着针线,也不知是在等谁。
“曹家至关重要,娘娘切记慎妒。”嬷嬷侍立一边看着太子妃,叹息着提醒。
“吴氏去后也有些日子了,侧妃之位空置,当然是要充盈的。”元雅容手里揣着绣帕,唇角抿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她看着手里没做完的孩子绣鞋,威风八面的老虎才绣了一半,针尖上穿着极细的金线。
虎头绣鞋招子,成婚已经大半年有余,却毫无动静。不光是中宫娘娘那边在催,还有家里也在催,前日母亲还带着偏方进了宫,道是极为灵验,硬生生看着她喝下去了。
元雅容心里也是着急的,殿下承诺过她,嫡子出现前绝不会有庶长子出现。她一面忧心自责,一面担心若是曹家女进府会出现变故,心神不定下,一个没留意针尖就扎进了指尖,血珠顿时就冒了上来。
“娘娘早些睡吧,这灯太暗了,伤眼睛。”嬷嬷顿时心疼,忙去拿药。
“嬷嬷,我怎么能睡得着。”元雅容叹息一声,手里的针将食指磨着已经出了红痕,她却没有在意,手上没停的穿着线。
“即便是这后院中有再多的人,可是谁人不知道,太子心里只有娘娘一人。”嬷嬷有些赶紧的将她手里的针线都夺了过去,“娘娘以后可是这天下万民之母,莫要和后院那些个侍妾婢子计较,不过是伺候人的玩意,是死是活还不是由娘娘您做主,这可是太子亲口所言。”
李恒今日不会来了,卓侧妃知道太子殿下意欲纳妃之事,下午闹了一通这会儿李恒不出意外应当是过去了。
元雅容眼神一暗,终于有些死心了。
她只带自己身为太子妃不该这样,但是一想起李恒的那些温柔体贴诱惑,就如刀一样割在心头上。
或许身为太子妃就不该和太子间有什么感情牵扯,这样她一定能大大方方做她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不由的,元雅容想起那天见到的变得有些快认不出的二皇子妃江嘤嘤,像是褪去了从间的那一层厚厚的雾葛阴霾后露出了本身璀璨莹润的光芒模样,娇气的半分委屈也受不了。即便她甚至都不愿意给二皇子李燃一切助力,但是李燃依旧对她维护有加,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现在又浮现在了脑海。
她忍不住咬了咬唇,要是二皇子府也有了侧妃,江嘤嘤还能如那天那样那样吗?
*
这些年想给李燃送女人的不在少数,但是李燃从不喜欢这些搞歪门邪道以求攀附的,从未收下任何人。
若是有才之人即便站在那儿,李燃也会想着法子去招揽,若是无才无德之人即便是往他后院成功塞满了一百个人,他也不会为之所动。
原本给李燃送人从来没有被收下,但是如今李燃成婚了,又有人打起了主意。
白日里的时候,江嘤嘤正好进宫去找宁贵妃喝茶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隔三差五的过去,宁贵妃多了一个人说话,气色也好了很多。
她还是把江嘤嘤当成小孩子,每次江嘤嘤一过去,她都会招呼宫女去准备点心,都是宫女最拿手的点心,李燃幼时喜欢的。
有的时候兴致来了宁贵妃还会带着江嘤嘤亲自下厨,一般江嘤嘤都是那个站在旁边鼓掌的。
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灼热的太阳被挡在厚厚的云层后,天气也阴凉了下来。江嘤嘤刚到府上就见春嬷嬷匆匆的提着裙摆过来了,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江嘤嘤微微挑了挑眉,挥手让婢女们都站开一点,然后问春嬷嬷发生了什么事。
春嬷嬷道:“今晨有人往府邸送了几个歌姬,如今人还扣在侧厢不知该如何处置。”
她说的小心翼翼,生怕主子下一刻就笑眯眯要提刀将人弄死。
歌姬?
江嘤嘤眉梢诧异的挑起,心里寻思的是谁送过来的,主要是她前两天还想着从哪里弄两个歌姬过来,结果今儿就有人送来了。
她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问道:“可知是何人送过来的?”
春嬷嬷觑着她神色,赶紧道:“似乎是殿下同属衙的大人,应当是姓刘,只是不知是什么官职。”
江嘤嘤在记忆里面仔细思索了一下,也想不起来书里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
但是也不重要。反正那几个歌姬都在府上了,也不迟着等李燃回来问问。
“人都送过来让我瞧瞧。”
正好回府后有些无聊,不知这些歌姬嗓子如何,都有些什么本事。
春嬷嬷看着主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下都哆嗦了几分。生怕皇子妃还在怀着什么阴谋,心里祈求着殿下赶紧回来吧,也不知那几个歌姬会不会被皇子妃磋磨死。
今日天气正阴沉着,夏风徐徐刮过槐树葱郁枝头。再等晚一些怕是要下雨。
漆红的长廊下摆了个花梨木圈椅,旁边的小桌上白瓷盘里安静的躺着鲜艳欲滴的杨梅,还有一碗酥酪。
江嘤嘤靠在圈椅上等着欣赏歌姬,扶姞恭敬低头站在身后给这祖宗捏着肩,旁边青芜还在兢兢业业打着扇。
不多时,春嬷嬷带着六个穿着轻薄的歌姬过来了,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姿容无一不出色,生生的勾人。
几个歌姬在刚进府的时候就已经听下人说起过皇子妃的威名了,一时间心里都有些忐忑。尤其是殿下不在,被皇子妃传召,其中有两个人已经想好一会怎么求饶了,大不了将她们原路送回去也成啊。
还有同行有一个歌姬倒是胆子大,只觉得毕竟是被侍中大人送过来的,皇子妃没经过殿下同意,定是不会敢拿她们如何的。
几人进来就瞧见高堂上正端坐着个华冠丽服衣冠楚楚的少女,瞧着就是刚出家年纪还小的模样,眉眼生的乖巧又温柔。
于是都纷纷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个好对付的皇子妃。
然而等几人行礼完,就听上座皇子妃托着腮十分和善的看过来,轻唔一声,笑吟吟道:“都会些什么,叫我瞧瞧。”
这几日李燃因为兵部的事情和刘侍中交好,却不想刘侍中以为攀上二皇子了,有当面说了要送两个人过来。
李燃因要匆匆赶去北衙神策军营里提审人,也没注意他说了些什么,以为是送犯人过来便点头应下了。
于是就有了如今这一幕,这些歌姬都是刘侍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极品美人,个个都是千姿百态,不仅生得一副好嗓子,琴筝琵琶也都各个是一绝。
在江嘤嘤轻风细雨的温柔蛊惑下,这几个歌姬都有些飘了,以为只要能入得皇子妃的眼,便有机会去伺候殿下。于是一个个的使尽了浑身解数,尽情的发展长处,来讨好作精。
等到暮色已至,江嘤嘤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招了春嬷嬷来,给几个歌姬随便寻个院子安置了,就抬手点了扶姞伺候自己沐浴。
李燃傍晚的时候就差了曹栾过来传了信,只道今晚会回来很晚,让嘤嘤不必等待。
江嘤嘤也没放心上,她想到前些天让人买的话本都送到了卧房里了,又提起了兴致,回房看话本了。
***
李燃回来的时候天色漆黑阴沉一片,他披着一身鸦青色的长袍,衣袂上还沾染着暗黑色的血迹。
武炎提着灯走在左前侧照着路,碎石小径旁是一排排高大葳蕤的槐树,树冠郁郁葱葱,但是在这一会儿就显得有些阴森了。
李燃本想去前院换身衣裳的免得吓到嘤嘤,但是这一路上惦记着江嘤嘤下意识就走来了后院。反应过来时候想着嘤嘤应该睡了,便也没有调头回去换了。
结果等他走到回正院的必经之道上,就听见有悠远婉转的歌声飘过,蹙眉抬首就瞧见不远处有人影提着灯,宛如鬼影一般背对着他站在湖面边,顿时脚步一顿,下意识沉声道:“武炎。”
武炎恭敬:“属下在。”
李燃眉眼闪过一丝冷戾:“将人拿下,送去私牢,严审!”
府邸上素来清净,就没有这样敢用这样拙劣伎俩魅惑主子的,所以他想也不想就将其打为刺客。
武炎领命,就拔剑上前。那女子已经听到了,当即就吓得跪在了地上,吓得去拽武炎衣袂,口中生生道:“奴是今日才到府上的歌姬,不知规矩,还请殿下饶命。”
府上什么时候有歌姬了,武炎瞧清人脸唏嘘着还是美人,不过这手段也太蠢笨无脑了些,大半夜的跟个冤魂似的,差点没把他吓一跳。
李燃走上前,沉声问:“谁送你来的?”
苏琬伏跪在地瑟瑟发抖,赶紧道:“是刘侍中。”
话音刚落只觉得周围冷风飕飕,忍不住微微抬了首,就瞧见旁侧男人衣袂上有什么暗红色的东西在灯火下泛着光。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似乎是血迹,隐隐还有血腥味随风飘来,脑子就空了一瞬,一时间撑着地面的手都有些瑟瑟发抖,直觉得今日自己是要死在这里。
却突然想到今日见到的温柔良善的皇子妃,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哆嗦着赶紧补充道:“是皇子妃应许了,让奴留下。”
李燃也没想到她这样大胆竟然敢攀扯咬嘤嘤,然而却又突然想起,嘤嘤怕不是会误会什么,抬眸瞧见不远处正院灯竟然还亮着,便冷声道:“既如此,便拿下交给皇子妃处置。”
正房灯火温暖,江嘤嘤却是还没睡,她披着寝衣赤足盘腿坐在软塌上看着话本。今晚李燃突然不在,乍然缺了一块优质抱枕,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然而就在这时候,春嬷嬷匆匆从外进来道:“皇子妃,殿下回来了,正在正院前堂等您呢。”
江嘤嘤翘首疑惑:“这么晚了,等我作甚?”
春嬷嬷赶紧将听到的复述了一遍,一脸后怕道:“晚间时候有个歌姬,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在院子外湖面唱歌。今晚天色太暗,那歌姬跟个鬼魅一般将殿下吓了一跳,现如今已经被拿下了。殿下道皇子妃既然没睡,就先将那歌姬处置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头觑着主子神色,生怕这祖宗要和殿下闹。
结果江嘤嘤听到李燃被歌姬吓了一跳,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想象着他一个反派被吓到的模样。
然后便悠悠让扶姞来伺候更衣,穿戴整齐便往正堂而去。
到了前堂就见灯火通明,婢女们噤若寒蝉恭敬立在两侧,正中跪着一个若不经风的女子正瑟瑟发抖着。
而正堂中,李燃黑着脸,披着袭鸦青色衣袍端坐在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