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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李恒(2 / 2)

周慎始终不相信,这个他一手教导出来最上心的一个学生,会是这样的人。但是实在太可疑了,根本说不通,即便是那栏杆真的是自然断裂的,可是东宫守卫严明还有那样多的内侍在,又是在临近水边伺候的内侍宫女,怎么可能会不会水。

而以太子这样的性格,又怎么会跳下去救人。

李恒整个人僵立住了,他微微吐了口气,勉强笑笑:“学生当时只是救人心切,未曾想那样多。”

当然不是,但是他不能说。此事,也确实是他之过。

前几日,母后知道曹盛拒了东宫的橄榄枝后,便让太子妃亲自去邀人。

曹胜有个过错,就是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软肋。所以无论如何,确保曹盛能够忠心东宫的最好方法,便是将曹嫣然纳入后宫之中。

而当日母后虽然不便前来,却派了身边的贴身伺候的陶女官前来顶替着。

李恒收到消息飞快赶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曹嫣然从临江阁上坠落而下。

当时他愣住了,却也没有上前。

侍候在湖边的宫婢内侍有一瞬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就四处叫喊着来人,任由曹嫣然在水中挣扎。

李恒来的时候便是收到元雅容的消息,知道曹嫣然是不愿意来东宫的,他是想争取一二,却并非是以这样的方式。

太极端了,物极必反。若是以这样的方式,逼着曹嫣然来了东宫,若其心里有恨定是会适得其反。

另一边他也一直警惕着,李燃会去接触曹嫣然。这些日子太奇怪了,分明曹夫人已经携女回来有好些天了,但是李燃的人竟然一次都没去过曹府上。

依照李燃往日的性格,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李恒担心他又在憋着什么招,而他不能一直拖延其后,就这样什么也不做。

当时,李恒便站在现在的这个位置,看着水里的曹嫣然挣扎着,背脊都紧绷了起来。

陶女官现在他身后,恭敬而又客气的道:“这是娘娘的意思,娘娘有言,必要之时,行必要之法。”

必要之时必要之法就是,在太子殿下在关键时刻犹豫不决的时候,推他一把。

“不可!”

李恒依旧绷着身子站立在那里,双手掐着栏杆,手背上青筋都快起来了。

他看着水里的人,听着耳边陶女官道:“这样好的机会,太子殿下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李恒冷声道:“放肆,东宫何时由你做主了!”

“东宫自然是由娘娘和殿下做主,只是殿下性格犹豫不决,此等大事上还是多听娘娘的好。”

“太子殿下若是不愿意也无妨,那就要看,殿下是想看着她就这样活生生的被淹死,还是想跳下去救她一命呢?”

“如今曹女在东宫出事,殿下竟白白叫人在湖中挣扎了这样久。若是曹盛知道,心中不怪罪便罢了,又岂肯投入殿下门下?”

李恒:……

李恒到底还是跳下了水,入了秋湖水水实在是太寒凉了,他被冻得直呛。却到底还是如母亲所言,将曹嫣然带了上来。

这么些年来,他从来都是一步都不敢走错。这一次栏杆断裂之事,他甚至以为是母后的人所为。直到等人散去后,他亲自走上去查看,看到栏杆处的蚁蚀痕迹,甚至恍惚间有一瞬都在怀疑,是不是母后的痕迹做的太真了?

他苦笑,就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事情,又怎么能指望旁人相信呢?

周慎到底还是提着灯上了楼阁,李恒想要跟在身后,却被其制止了。

“殿下安危更为重要,否则若这楼当真出事,那便是老臣害了殿下。”

李恒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太傅提灯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门前。

很快元雅容匆匆带着人提着灯赶了过来,看到独自站在河边的,身边只有一个内侍站立在旁边提灯侍候,那微弱的灯光将他的影子印在了湖边栏杆旁,在风中摇曳着。

“殿下?”

“雅容。”李恒转过身来看着,被宫女拥簇着提着灯,快步赶过来的女子,神色微怔了片刻。

元雅容走了过去,将手里的提灯交给了身后的婢女,又从又从另外一个婢女手中取过了披风,唇角含着笑看着李恒,道:“昼夜寒凉,殿下还要保重身体。”

李恒攥住她的手,神色动容。

元雅容给他将披风披好,又抬眼看了楼阁一眼,上面漆黑一片。

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殿下这些年,着实太累了。

曹府之中亦是灯火通明,后院曹嫣然闺房之中,婢女在外候成了一排。

“母亲我不要嫁!”

“母亲明日拿了帖子进宫,只管与娘娘说,就说我愿出家为尼,也绝不想要着侧妃之位。”

“父亲本就不想掺和进党争之事中去,怎能因为我的缘故,被牵扯进这些事情中去。”

曹嫣然回来后才知道,今日竟有人来府中提亲,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惨然一笑。

早知今日,她又何必挑挑拣拣,之前那样多来提亲的,随意挑一个差不多的不就好了?也免了今日之祸。

曹夫人心疼的抱着女儿,听见她这副口无遮拦的样子,几乎想要去捂住她的嘴。

“母亲托人去工部打听过了,那你坠湖之事确实不是太子所为。”

她已经给曹盛休书了一封,等曹盛收到信后定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虽然只是侧妃,但也是上了皇族玉蝶的,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你宁愿去做尼姑,也不愿意入太子府邸,你要陛下如何去想?”

她也不想让女儿嫁过去,但是此事既已定下,便不能说此事不好,只能尽力让女儿开心些。

曹嫣然一瞬间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抱着膝盖环坐在床上,圣旨已下此事无从更改。

她展开手掌心,里面赫然躺着一块鱼形玉佩,因为捏的太紧,掌心已经被硌得通红。

突然就变得很平静。

曹夫人道:“侧妃不同于寻常的妾室,等纳礼之事走完,少说也有半个月有余。”

“到时候你爹爹也该回来了,我儿放心,等你爹爹回来,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曹嫣然扯了扯唇角,道了声:“好。”

半个月……

不过半个月,能有什么转折啊。

***

次日府邸之中,又是一片阳光明媚。

前院槐树繁茂,乌暨从马上翻了下来,引马的内官赶紧躬身上前接过了缰绳,将马匹带离。

眼前是开阔的石子路,两边杨树长得高大丰茂,两侧小谭假山中间游鱼嬉戏。石子路往前就是正院,门口站着两个内侍。

“殿下。”乌暨带着一个身着锦衣,气质温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齐世子到了。”

房间里花梨木雕花窗大开,外面的阳光正好穿透层层葳蕤的槐树叶照了进来,在墙上撒下明暗不一的光斑来。

窗前站着一个颀长身影,一袭青灰色麒麟暗纹长袍,腰系玉带,背脊挺直。气度一韵浑然天成,满身的矜贵。

齐郇玉过来的时候就见他正微微侧过身来,隽秀的面容背着光显现出几分微沉冷戾之色,那修长如玉的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短刀,若有所思的摩挲着,叫人只觉得心下一阵寒意。

但是听到声音,他便转过身来了,棱角分明的面容迎着光却是一番眉清目朗,那双漆黑幽深晦暗的眸子望了过来。

齐郇玉上前见礼,面有惭愧之色:“这次的事情,是郇玉去晚了些,倒是误了殿下的大事。”

此事确是意外,怪罪不得谁。齐世子是前日才回京中的,马不停蹄备礼去曹府了,可以还是没来得及。

李燃唇角扬起淡漠的弧度,眸中还有些冷戾之色,声音却清润道:“此事并非因你之过,既已过去,便不必再提了。”

“这次是太子警觉,他难得聪明一次,却做的太心急了一些,这件事曹盛可不一定买账。”

齐郇玉客气应是,齐家一向是听令于二殿下,但是此事无人知道。

原本按照计划,让三郎去求取曹家女儿,这样一来便可以将曹盛秘密收入麾下,还不会惹人注意。

但是天不遂人愿,没想到半道子出现了东宫这样的事情。

即便是大事将成却毁之一旦,二殿下瞧着倒也没有挫败,如此气度成败不惊,确实是位明主。

父亲当初没有看错人。

“此事殿下当做何解?”

如今这事一过,曹盛对李恒的感官怕是不会好了,正好殿下可趁虚而入。

何解?

自然是从源头解决,若是太子薨逝,自然就没有那样多麻烦了。

白玉修长的指节抹过冰凉的刀刃,泛起凛冽的杀意,凉薄的唇只是笑了笑。

一时的输赢,不过只是暂时的。

心狠手辣的反派之辈,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彻底抹杀的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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