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稚淡淡嗯了一声:“怎么死的?”
钱三喜抿了抿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声音干涩:“丝柳姑姑请了慎刑司的老嬷嬷看,老嬷嬷说……他是淹死在荷花池里的。”
荷花池那么浅,也不过只到人胸口处,可那小黄门却偏偏淹死在了池子里,他临死前拼命挣扎过,手上胳膊上都是淤青,很是吓人。
沈轻稚听了这话,却问:“那不见了的馒首和包子呢?”
钱三喜一愣,这一次面色就更难看了。
“回禀娘娘,宫人们并未在荷花池边看到那些丢失的干粮。”
沈轻稚伸手在桌上敲了几下,突然道:“把行宫的堪舆图取来给我看看。”
钱三喜应了一声,很快便取来了堪舆图,沈轻稚在堪舆图上自习看了看,终于寻到了钱三喜所说的荷花池。
沈轻稚点了点那荷花池,却道:“这里位于东安行宫东北侧,南边并无宫室,是一片翠竹林,而西侧则是两处宫室,两位小主所住的听鹂馆和贤太妃娘娘所住的乐寿堂。”
沈轻稚眯了眯眼睛:“乐寿堂皆是一层的古朴宅院,倒是听鹂馆有二层阁楼,若是站在听鹂馆的阁楼上,刚好能看到荷花池。”
钱三喜心中一凛,同戚小秋对视一眼,两个人皆是凝重起来。
戚小秋便低声道:“娘娘,可要吩咐丝柳姑姑严加看管荷花池?”
沈轻稚思忖片刻,道:“且不提这事古怪,便不古怪,一个大活人也不太可能在荷花池淹死,要知道这荷花池边上还有娘娘们居住,宫人们难道都没听见他挣扎的声响?”
“一个人若是想要求生,一定会大声呼喊,但他没呼喊出来,那只有一个可能……”
沈轻稚声音冷了下来:“有人不让他呼喊,就一定要让他死,可一个黄门为何一定要死呢?”
沈轻稚看着堪舆图上的听鹂馆,想到李巧儿身上的锦鲤玉佩,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但这猜测却太过大胆,她自己都觉得离奇,那念头只在心里浮起片刻便销声匿迹。
这念头全凭她上一世的眼界,凭借上一世的见闻,才有了如今这个猜测,故而她不能说给任何人听,即便是戚小秋也不行。
沈轻稚不由有些烦躁。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烦躁,但那种不能言说的秘密压在心里,让她总觉得心里落了块石头。
她想要同人倾诉,可也知道这秘密不能跟任何人说,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让丝柳姑姑盯紧听鹂馆,也看好乐寿堂,太妃娘娘和公主、穆郡王都住在哪里,务必要保护他们平安。”
戚小秋同钱三喜异口同声:“是,臣领命。”
沈轻稚想了想,又道:“把那小黄门的生平都挖出来,看他究竟做过了什么,我们才好顺着线索查下去。”
她要查这黄门,不仅是要查东安行宫的秘密,她也想要查清李巧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只是千丝万缕的关系,沈轻稚相信只要人动了手,就不可能万无一失,毫无痕迹。
待安排完行宫的事,沈轻稚这才松了口气。
之后两日,行宫里风平浪静,沈轻稚自己玩自己的,很是快活。
而萧成煜带着升职的韩成在东安围场狩猎,就连那两个刚刚提拔上来的赵石头和刘大勇,都一起受到了萧成煜的褒奖,整个围场的气氛越发热闹起来。
又过两日,萧成煜终于抽出空来,提前同沈轻稚知会一声后,两人便于次日清晨,乘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出了行宫。
沈轻稚今日穿着藕荷色的袄裙,衣裙都是素面的绵绸,是坊间富户常见的样式,并不如何奢华,反而很是朴素整洁。
她头上盘着坊间娘子们经常梳的牡丹髻,头上包着一块干净的头巾,只在鬓边簪了一只银簪,显得素雅美丽。
她这么一打扮,身上那种妩媚风流之意一下便散了去,眉宇之间竟多了些温柔平和来。
萧成煜看到她这模样,不由也愣了片刻。
彼时沈轻稚亭亭立在马车边,她回头看过来,只见萧成煜只穿了一身素蓝的长衫,袖口裤脚都学着百姓那般系紧,头上也只系了简单的发带,通身上下简单得很。
即便如此,他眉宇之间的那股英气也藏不住,越是衣着简单,越显得他剑眉星目,俊美非凡。
待上了马车,一路往繁花镇行去,沈轻稚才问萧成煜:“陛下,咱们可带了钱?”
萧成煜一愣,旋即便道:“轻稚,朕……我少时经常出宫,是知道民间疾苦的。”
沈轻稚不由笑了起来:“可是老爷,您这幅模样实在瞧不出人间疾苦。”
她打趣一番萧成煜,萧成煜却并不气恼,他脑中只听到了老爷两个字,莫名觉得很是悦耳。
待得他细细品完这两个字,才抬头看向沈轻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