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寿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看着醉醺醺理智全失的母亲吓得只知道哭,可他的哭声不但不能换回母亲的理智,反而更加刺激了唐母的神经,打得越发恨了。后来,唐寿终于知道他的哭求换不回来母亲的怜悯,只能换回更多的暴打就不哀求了。实在被打得受不了,就往起藏,床下、柜子里、桌子下,这些地方唐寿都躲过。可惜,最终的结果往往都是被唐妈薅出来继续打。
那天唐妈喝了许多许多酒,唐寿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门关得严严的都还能闻到那股酒味,他害怕的恨不能将自己蜷缩进墙里,可是他终究还是不会隐身,被唐妈从屋子里薅出来打。那一次唐妈打得特别狠,落在唐寿身上的拳脚似将他的五脏肺腑都打移位了,到最后唐寿连叫都叫不出来,慢慢地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疼,疼到后来便剩下了解脱,他终于晕了过去。
再醒来不知道是几天后了,他躺在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中,病床前围着久违的一家人。两个住校的哥哥们都回来了,还有他那个好久没见过面的父亲,最靠近他病床前的是唐妈。
此刻的唐妈满眼悔恨的泪水,看他醒来激动的凑上前来。唐寿看着唐妈嘴巴张张阖阖说着什么,唐妈凑近了才听见她儿子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妈,我以后都会听话的,求您别打我了,我好疼!’
听清唐寿的话,不止唐妈所有唐家人都哭了。后来不知道唐妈唐爸怎么谈的,总之唐爸回来了,不在整日不着家,唐妈一夜之间又变回了那个温柔慈善爱孩子的好妈妈。可唐寿的恐惧却扎了根,打哪以后,唐妈稍微大点声,或是一家人庆祝喝点小酒,亦或是一位陌生人的醉态,都能令唐寿想起小时候那顿差点将他打死的暴打,就会全身抖做一团,恐惧到忘我。
再大些的时候,唐寿成年了,也是个大人了,就懂得了掩饰,不会将恐惧表露的那么直白,唐家人便以为他已经遗忘了过去。唐爸有时和唐妈争吵了,烦躁的时候就会对唐寿抱怨几句。讲要不是因为他,他早就和唐妈离婚了,之所以没离婚是因为他知道,唐妈不会将唐寿的抚养权给他,只会拿唐寿威胁他,而他怕唐寿继续被唐妈虐待,才不得已不和唐妈勉强着继续过日子。
唐妈却从唐爸回来后,就又变回了那个慈爱的妈妈,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围着唐寿转。只是有时看向唐寿的目光会不禁流露出愧疚,对唐寿越发没底线的娇惯着。
唐寿刚穿过来的时候,身体病歪歪的十分羸弱,躺在床上都累。
熊壮山会给他煮鸡蛋做肉,道熊壮山做的肉就是将大肉块放在水里煮,水还没开,肉块还带血就给唐寿吃,唐寿吃不下,都吐了。熊壮山讪讪地摸着鼻子,才知道自己的日子可能过得有点糙,请了村人过来帮助做饭。
熊家的日子一直也不差,有鸡鸭鹅,还有羊和猪。平时的时候熊壮山可以给人宰杀牲畜赚钱,也能上山打猎,家里的粮食出了交税,剩下的都留着吃。没什么生活压力,再加上熊壮山参过军,军营里出来的兵痞子都好酒。熊壮山也有这个嗜好,没事就喝点。
一次,熊壮山喝得多了,上了脸有了醉态。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走向唐寿,顿时令唐寿想起了小时候那段记忆深处的恐惧。他忍着颤抖,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一切都过去了。可是当他对上熊壮山天生生得凶恶的面孔,在他抬起手只是想碰碰他时的那一瞬间什么都忘了。
唐寿蜷缩着身体,双臂搂着自己,将他硬塞进屋里唯一的柜子里,颤抖着祈求道:“别打我,求你别打我,我会听话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无论熊壮山怎么哄,唐寿都不肯出来,熊壮山又不敢硬拽他,也猜到他是从前发生过什么事,害怕喝醉后的他,便躲了出去。那是唐寿来到熊家以后,第一次熊壮山没睡在身边。熊壮山整整在外面蹲了一宿,散尽满身酒气才敢回屋。
自那后,熊壮山在没喝过酒,熊家也再没出现过酒。可唐寿始终记得,他刚来时,熊壮山每日早起都会喝口酒才出去干活,喝到好酒时,凶神恶煞地脸都会和缓了,甚至大有无酒就不能吃饭的架势,可就因为那一次,熊壮山便全戒了,从此都不知道酒是什么了。
“夫郎,夫郎……”熊壮山唤了两声,才将唐寿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对上面前人的双眼,忽然就有种往事云烟的轻松感。他从小时候那次事件过后,就希望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找个女朋友,相濡以沫,绝对会对她好,也期盼着她会心疼他。
现在有了熊壮山,除了他是个男人外,一切都超出唐寿想象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