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宫内,点着舒缓熏香,熏烟如雾。宫女吹灭几盏灯,只留下一盏似萤火般地明明灭灭。沈曼安从里头缓步走出,她只穿了件里衣,头上的发饰已被摘下,及腰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她自认天姿国色,可每次和自己夫君站在一处,都会自叹不如。
宋衍澈立在她跟前,就如一块不染瑕疵的美玉,肤色白皙似女子,眉眼含情胜潘安。沈曼安走到他跟前,柔声道:“皇上,夜深了,臣妾伺候你就寝罢。”
宋衍澈温和道:“不急,朕想同表妹好好说些话。”他对沈曼安素来是彬彬有礼,两人从未谈过心,沈曼安听了,心中暗喜,含羞带怯道:“皇上想同安儿说些什么?”
“朕想同你说说……徐元妃。”
沈曼安眉头一皱,又很快地恢复了方才的柔情蜜意,“元妃妹妹,她怎么了?”
“徐元妃,娇蛮任性,飞扬跋扈,太后素来不喜她。”
沈曼安笑道:“元妃妹妹想必以前是在徐府里被宠惯了,就算进了宫也一时难改脾性。”
“这些都罢了。可最近,朕发现,她骗了朕。”
沈曼安是又惊又喜。后宫里头谁人不知道她和徐青阳水火不容,势不两立。这欺君之罪,少则能让她丢了妃位,重则可以让她命丧黄泉。如果皇上真的意欲严惩徐青阳,她做梦都能笑醒。“天啊,”沈曼安惊呼一声,“元妃妹妹怎会、怎会如此不懂事?”
宋衍澈伸出手,将沈曼安的腰身盈盈一握,沈曼安顺势落入他的怀里。闻到皇上身上独有的药香,她登时小鹿乱撞,鼓起勇气对上他似水的双眸,“皇上……”
“朕,很生气。”宋衍卿轻声道,“朕想给她点惩罚,你说,给她什么惩罚好?”
沈曼安轻喘着:“安儿、安儿不知……”
宋衍澈笑语晏晏,轻声道:“不如就把她最得意的东西拿走好了,表妹觉得呢?”
“恩……”沈曼安闭着双眼,期待那柔软的唇印在自己唇上,宋衍卿却忽然松开手,放开了她。“皇上?”
“前朝动荡,徐元妃是徐氏之女,朕不想此事被旁人所知。”宋衍澈勾起沈曼安的发丝,在指尖玩弄着,“表妹,替朕保密好不好?”
沈曼安红着脸,“皇上说什么,臣妾自是无一不应的。”
宋衍澈轻一颔首,“那后宫的事情,就劳烦表妹替朕多费费心了。”
沈曼安瞪大双眸,“皇上……?”
这夜,皇上并未在昭仁宫留宿。宫女在替淑妃娘娘可惜,沈曼安却丝毫不在意这个。她心如悬旌,始终想着皇上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皇上到底是何意?皇后母家不过是读书清流,无权无势,她本人也是个温婉没气魄的,丝毫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难道皇上真的要让她代掌后宫,甚至在暗示她,她日后可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沈曼安激动得坐也坐不住,在宫内来回踱步。可皇上又为什么说起徐元妃的事情?元妃犯下大错,皇上顾忌着前朝形势,不便轻易下手,所以是想借她之手,严惩徐元妃?
圣上难测,沈曼安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若是以往她定去找太后商量,可是皇上既然说了要她保密的,这件事自然就不能与外人道。
沈曼安犹豫纠结了几天,迟迟不敢下决定,她本想再在皇上面前旁敲侧击几句,不料没等来皇上,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跪下地上磕头的宫女,淡淡道:“把头抬起来罢。”
佩兰抬起头,恭敬道:“谢淑妃娘娘。”
“你是庆熹宫的人,来本宫的昭仁宫作甚?”沈曼安冷声道,“难不成,是你主子让你来的?”
佩兰摇摇头,“是奴婢自己想来的。”
“哦?”沈曼安略感惊讶。这佩兰,是徐青阳的心腹,突然背着主子来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佩兰凄声道:“元妃娘娘做的事情实、实在是丧尽天良,奴婢是真的又惊又怕,自知自己继续替她做事,要不就被她打死,要不就等东窗事发,被皇上处死……奴婢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来找淑妃娘娘,求淑妃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庆熹宫上下几十个人啊!”
沈曼安在位子上探出身子,忙问:“她做了什么,你快告诉本宫!”
佩兰哽咽道:“元妃娘娘她、她为了毒死自己的亲妹妹,把西夏进宫的燕窝赏给徐三小姐,又故意隐瞒用西夏燕窝的禁忌,害得徐三小姐险些中毒身亡。。”
“她要毒死她的妹妹?”沈曼安难以置信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奴婢不知。好在徐三小姐命大福大,逃过一劫。元妃娘娘心中不虞,成天里拿庆熹宫的宫女太监出气,有一个宫女愣生生地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如果是这些,也就算了,谁知、谁知她竟然还……还想害淑妃娘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