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尚在先帝的孝中,席间上多是清汤寡水,众友以茶代酒,一起敬了徐西陆一杯。
徐西陆将杯中的茶的一饮而尽,目光在好友们的面前逐一停留。
上官家的两位公子,尤其是上官忱,在沈子闲死后一度被沈氏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如今沈家覆灭,上官大人官升两级,虽说阴影还在,但终有一天,阳光会将阴霾完全驱散。
林洛,翩翩少年,才貌双全,马上就要参加明年的殿试。听他说,林如筠回到靖国公府后性子开朗了很多,气色也红润了不少。几月前去青城山上烧香,偶遇刑部尚书家的一公子。贺兰公子对她一见钟情,丝毫不介意她之前的婚姻,等过了国丧就要去林府提亲了。
谢青莘,未出仕的富贵闲人,笑声爽朗,处事洒脱。说他闲他也不闲,沈氏倒后,谢家在京中的产业陆陆续续重新开张,清辉楼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接下来更是有他忙的。
谢青苏,连办了几个大案后,为人更加的内敛沉稳,明明有一张不食人间烟火般清隽的脸,却能让一个个犯人闻风丧胆。摄政王依旧不喜欢他,可这并不妨碍他得到重用。在谢青苏的带领下,谢氏已经隐隐有复起之势。
还有其他不少人,各个都意气奋发,有着大好的前途。余戎北虽远在北境,但他砍下北凉太子一只手臂的英勇事迹已经传到了京城,等他凯旋归来,摄政王给一个侯位作为奖赏。
没有酒,这践行宴到底还是少了点什么。天才刚刚暗下来,众人就相继告辞,最后只剩下徐西陆和谢的两位公子。
徐西陆道:“我走的这些时日,母亲就麻烦你们看顾了。”
谢青莘故作责怪道:“瞧你说的,你母亲是我们的亲姑母,我们孝顺了这么多年,还需要你来提醒?”
“是我疏忽了。”徐西陆笑笑,“还有安宁,母亲一直在为她的婚事担忧,若有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告诉她。”
谢青莘道:“没问题,你放心地去罢。”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那我先回去了。”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谢青苏道:“我送你。”
谢青莘嘿嘿一笑,“那我就不送了,楼里还有点事。”
徐西陆可有可无,“好。”
谢青苏今天的话很少,庆相逢,恨离别,世人皆如此,他也不例外。
两人面对面坐在马车上,谢青苏滴酒未沾,看过来的目光却好似有几分灼热的醉意。徐西陆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谢青苏微微勾起嘴角,“你好看。”
徐西陆用指节抵着额头,状似有些害羞,“你还记得以前的我吗?圆圆滚滚,每走一步都能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徐西陆回忆着往事,饶有兴趣道:“那个时候,所有人的嫌弃我,你也一样。”
谢青苏静了静,道:“可是,是我最先认识你的。”
“嗯?”
“明明是我先来的,最后你却要属于别人。这样,很不公平。”
徐西陆温柔地笑了笑,“傻青苏,感情从来就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
谢青苏抿了抿唇,“你和他,会一直走下去吗?”
徐西陆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我不知道。”并不是两情相悦就意味着皆大欢喜,未来会怎样,他猜不到,也不想去猜。但他知道,现在他爱的人,也爱着自己,这就足够了。
马车在徐府门口停下,外头传来九冬的声音:“少爷,到了。”
徐西陆冲谢青苏点点头,“青苏,我走了。”
谢青苏看着他站起身,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一个一个慢动作,就好像看他一步一步地走出自己的生命里。这个想法让谢青苏莫名地恐惧起来,不假思索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西陆!”
徐西陆回身望着他。
“我会等你。”谢青苏道,“我不知道我能等多久,但是我会等。”
徐西陆清浅一笑,“那……就等到你爱上别人的那一刻吧。”
回到徐府,徐西陆先去引嫣阁探望了徐安宁。在潘淮和谢氏的精心照料下,徐安宁的身子已恢复得和常人所差无几。得知二哥哥要暂时离家一年,徐安宁落泪了好几次,今夜一见到徐西陆,眼眶就红了,强忍住眼泪拿出她这几日为徐西陆赶制出来的狐裘和护膝,“二哥哥,皇陵不比家中,你去了那边要小心着凉,注意身子。”
徐西陆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二哥哥连北疆都去过,还会怕皇陵的冷?”
徐安宁破涕为笑,不舍道:“等二哥哥一走,家里除了父亲和夫人,就只剩下我了。”徐泰和一生二子三女,嫁了一个,流放了一个,还死了一个,如今还在徐府就只有徐安宁和徐西陆了。“你若是寂寞了,就多去夫人那,让她带你出去走走。”徐西陆道,“等你嫁出去了,徐府才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