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
小白虎安静地看了许久。
他想要告诉何如歌,像他们这种人,死亡到最后反而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苟延残喘以至于死得悄无声息,那才是最可怕的。这种安静的死亡,会让人有一种错觉——
也许他们从未存在过。
他刚想这么安慰眼前人,可是当席归璨回忆自己毁了星海孤儿院,冲破囚笼时,却发现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快乐。
因为那一天,他体内的怪物被释放出来了,冲破囚笼的人不是他,那是那只怪物。是那只怪物挣脱了理智的禁锢,毁了一切,也毁了他自己。
那可怕的怪物,那陷入沉睡的怪物,是他、又不是他的怪物。
席归璨能感觉到体内的怪物无比虚弱,虚弱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他的身体里苟延残喘。如果有一把能穿透身体的刀,席归璨愿意自己亲手将那个怪物剜出来,就像切除伤口的腐肉一样,将怪物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去。
可是呀……
那只怪物不是腐肉,是他的心脏,他的每一次呼吸间,左心房的跳动就是怪物的存在证明。
席归璨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身处在沼泽中,头顶是黑沉沉的夜空,他在沼泽中走了那么久,他走累了,就是怪物出现,支配着他的身体漫无目的地跋涉。
明明这么多年他和那只怪物相依为命,可是最后当他离开沼泽地时,却想要像对待虫翼那般,把怪物从体内摘除。
他走出了星海孤儿院,走到了联邦,最终却发现联邦其实是另外一个大沼泽。头顶的天空是没有改变过的黑暗,他是疲于奔命的旅人,从来也没有属于过任何地方,没有任何地方包容过他。
为什么会患上这个病,席归璨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真相。
不过猜到真相又能怎么样,他理解这些人,他甚至也想亲手毁了自己。从根源里、骨子里就烂透了的自己。
他知道,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星海孤儿院制造出来的怪物。他生来……
就是一个怪物。
哪怕他竭尽全力想要做一个正常人,哪怕他亲手掰断了虫翼,可是身上的伤口依然存在,永远也不会消散。
遇到这个游戏前,席归璨已经心存死志。他任由自己沉溺在沼泽中,感受着淤泥漫过口鼻的窒息感。
忽然有一天,在旷野无人的黑暗中,有一束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照在他的脸上。他其实是向往、喜欢、亲近这束光的,可是他知道光是虚幻的,如同镜花水月,指尖抓不住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