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走,迎接他的不再是温暖的家,而是一条通往楼顶的楼梯。
冬歌走到楼梯最顶端,缓缓坐下了。
……这幢旧公寓里从来没有过六楼,就像他从来没有过小叔。
自从“冬飞鸿”出国后,周遭人关于他的记忆都渐渐淡去了,先是贺长生他们,再是父母。
唯有冬歌还清晰地记得这个人。
当池小池还在他身体里时,初次见到冬飞鸿,他便觉得奇怪。
他很清楚地记得,父亲没有兄弟。
但是现在,他多么希望父亲真的有这样一个兄弟。
他去警局查过,就连冬飞鸿救了他们的事情也被一应抹去。案卷上写的是一个路过的片儿警解决了冬歌他们的危机。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关于冬飞鸿的一切都在渐渐消失,而唯一没有消失的,是冬飞鸿承诺画给他的漫画。
他从书包中摸出漫画,随手翻开一页。
“冬歌”刚压完腿,正在休息,拧开了一瓶矿泉水。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到来,他一个眼神递了过去。
漫画中的冬歌,与现实中的冬歌,目光恰恰交汇。
那人眼中神情极似冬歌,三分警惕,三分傲然,像是只不服输的小野猫。
但剩下的四分,却是叫人心中生疼的疏离和忧郁。
冬歌将漫画合上,想,那个叫池小池的人,为什么能把自己演得这么像呢。
一刻钟后,在楼下的贺长生等不及了,自己找了上来。
看到冬歌坐在台阶上,贺长生问:“你的朋友呢。”
冬歌答道:“搬走了。”
贺长生说:“是很好的朋友吗。”
说到此处,贺长生又想到了娄思凡,神情微动。
昨天,他得知娄思凡递交了退队申请,好像是打算出国治疗。
娄思凡没来见他,他也没去见娄思凡,昔日的好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散了。
冬歌说:“他们救过我的命。”
听到这话,贺长生便从自己的情绪中抽身而出,略讶异地看着冬歌。
冬歌说:“但我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对他们说。”
……如果他那时能说话的话,哪怕只有一句……
贺长生在冬歌身侧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握住了他搭在膝盖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