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渊:“……”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被人算计了,可他今天上嘉兰来的行程是临时起意,连他的副官都不知道,又有谁能神预测地提前给他设好套让他钻呢?况且如果真的是敌人,这时候也早该跳出来说一些糟糕的台词了,但教学楼里静得出奇,别说有人,便是鬼影都没有一只。
……鬼影很快就出现了。
一道黑影很快地从李皓渊脑袋后面晃过去,贴的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阴冷的风吹拂在自己露出的脖颈上,阴风里夹杂着说不清什么人发出的尖叫,那声音就像是指甲刮在铁板上发出来的,让人头皮发麻。李皓渊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黑洞洞的楼道像是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恶毒又招摇地冲他哈哈大笑。
李皓渊:“……”
可怜的文职人员面上镇定,实际上也已经开始有些腿软——他倒不至于被这点闹鬼的小场面就吓到喉咙发紧,可坏就坏在参谋先生异于常人的精神力感知上,他能感觉到整座教学楼里的能量都变得怪异起来——平日里的能量中正平和,此刻却统统变作了诡异,阴冷得让人想打哆嗦,充满了尖叫的怨气和杀气。
真是撞鬼了……
李皓渊咽了一口唾沫,根本没有半点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欲望,拔腿就往楼外跑。
他现在在三楼,只要能从一楼的大门冲出去,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与他无关了!
但惯于计数的参谋长很快察觉到不对,他有非常强悍的大脑储存功能,而且习惯性在进入任何一个环境之前先行观察——李皓渊确信自己之前待着的是三楼中央楼梯左数第十四个房间,这地方他学生时代就来过,经常会堆放一些学生们自己偷偷制造的机甲废件,学校心知肚明,却对此十分宽容,会定期组织人员清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从他开始奔跑到现在,按照步幅和时间计算,旁边经过的门至少应该有了二十扇,本来早就该出现的楼梯还是不见踪影!?
李皓渊停下来,微微喘息着紧张地盯着眼前浓到化不开的黑暗。
他确信不是幻听,刚才这片黑暗里有人在冲他笑!
李参谋出了一身白毛汗,他想随便进一间教室从窗户跳出去——三楼对他来说不算是能致命的高度——可一尝试就发现这一层所有的门都锁上了,门锁像是拿费尔曼金属焊死的,砍都砍不开。
怎么办……?
当真是前进无路后退无门,李皓渊靠在墙上,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好思索一下这整晚上过于诡异的经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他把气儿喘匀,背后靠着的坚硬墙壁却忽然好像受到炙烤的雪糕那样化了,李皓渊一个重心不稳向后栽去,粘稠的墙壁好像是直立的沼泽,牢牢粘住了他的后背,即使猎物及时反应过来拼命挣扎,却像是被蜘蛛网缠住的昆虫一样,都是徒劳。李皓渊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用力想把自己从墙上揭下来,却被不容抗拒的引力死死往里拖,他甚至感觉到四面挤压带来的窒息,似乎有冰凉粘稠的水灌进了他的口鼻,正在不怀好意地夺走珍贵的氧气。
“救命……!”
生死关头,李皓渊甚至觉出一点奇妙的滑稽来——这些年作为武器研究专家他声名在外,不管是联邦内部,还是星盗集团里,想要他命的人都数不胜数,完全不比秦濯岳悉他们那些一线的指挥官少,平时自己出门带的警卫看着不起眼,却随时有武力夺取一座小城市政权的实力,可偏偏是今天,他回到本该再安全不过的母校怀旧,身边一个人没跟,却要突然面临这种说出去都玄幻到没人相信的性命危机?
他李皓渊要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那些敌人们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他恍惚间看到许多残破不堪的人体在面前移动,男女老幼,皆是目光呆滞、满脸死气,身上或多或少的残缺不全,早已干涸的血迹是难看的深褐色,黏在他们脸上、身上,除此之外还有些令人不想去思考到底是什么的液体。
呕……
李皓渊受了大刺激,更要命的是,那些丧尸一样的东西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居然突然面目狰狞地朝他扑了上来,他拼命挣扎着想要躲避,却被墙壁缠住了手脚,只能看着那些指缝里满是血垢油污的手疯狂地接触到自己脸上身上,冰凉滑腻的触感尤为真实。一个眼珠子掉出来一半的年轻女人咯咯笑着,口中污血不要钱似的流下来,一股股地淌在他胸口的衣领上。
李皓渊:“……”
他感觉纠缠自己多年的洁癖都快要被这玩意儿治好了。
“噗”的一声轻响,他终于完全被拖进了墙里去,周围不断挤压的触感倒反而消失了,李皓渊竭力地睁大眼睛,触目所及却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漆黑,刚才紧紧贴在他身上的那些手也不见了踪影,四下里一片寂静,好像被扔进了一口狭小的棺材,不能动不能听,所有的感官都被压缩到最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