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谦虚地回答:“您过奖了。”
杨一行撇了撇嘴,不屑道:“小陆大夫,别理他,这家伙总是拆我的台。说说你吧,这医术是怎么炼成的啊,看看我腿上的伤……”他一边比划一边说,“我都打听清楚了,你拿刀这样那样,然后将血管缝起来,可准确了!你咋办到的,就不怕手抖,找错地方了吗?还有这伤口,啧啧,比绣娘缝的都漂亮,留在我腿上也不觉得难看。”
陆瑾笑着说:“这多练习就好了,您放心,过几天等伤口长好,就能把线拆了。若是恢复的好,留下的疤痕会很淡,不会影响您的美观。”接着陆瑾看向宋衡,“您应该已经将我打听清楚了吧,我之前是个屠夫,杀猪的,嗯……现在还在杀,就是没时间摆摊了。”
“啥,杀猪的?”杨一行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反正听到他的职业,大家都是这副表情,陆瑾已经习惯了。
“是啊,不然刀工和针线怎么练,不就是在猪身上练出来的吗?”
“畜生怎么能跟人比。”杨一行脱口而出。
陆瑾正想说这有什么区别,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
然而宋衡却没什么顾忌,直接道:“这样挺好,总比在人身上出了错惹上官司强。”
陆瑾心说总算有个明白人,于是给了宋衡一个笑脸。
宋衡正喝茶呢,结果愣住了,他没想到陆瑾会因为这个冲他笑,还笑得……他下意识地喝了口茶,将这股异样冲了下去。
杨一行似乎想明白了,也觉得自己小题大作,不过他闲不住嘴,于是又问:“你为啥做疡医呀?这又脏又凶险的,看着工具都是奇奇怪怪的刀呀,钳子啊,每次总得见血,骨头啥的,一般公子哥看到都得晕过去。”
血,骨头还是轻的,内脏,肠子什么红红白白才好看呢,前世啥器官啥组织没见过,这些都是小意思。
陆瑾说:“做疡医有什么不好,这世上看头疼脑热的大夫已经够多了,但是像这样能处理紧急伤口的却少之又少,要知道意外最伤性命,就比如您吧,一般大夫可没办法保住您这条腿。”
说到这里,陆瑾还是比较自豪的,眼睛都在发光,“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攒功德呢。若将来有机会上战场,就能救回更多人,说不得还能左右战局,也不枉此生当一回大夫。”
陆谨的话让宋衡心中一动,他终于正式看向这位小大夫。
陆瑾是在这里最小的一个,虽然十九岁了,不过脸嫩清秀,看起来更小,像个邻家弟弟,所以宋衡第一次见到他,还蛮意外这大夫如此年轻,而现在他说要上战场做军医,这实在出乎宋衡的意料。
“小小年纪,有志气!”杨一行对陆瑾翘起了个大拇指,又看宋衡,问:“小陆大夫这样的,在军营里你要不要?”
宋衡放下茶杯,郑重地说:“必严密保护,如佛爷以供。”
闻言,陆瑾惊讶了一下,心说原来这位宋公子是带兵的,怪不得他那么有气势,而且看官职至少是个将军。
“你当真愿意做军医?”宋衡问陆瑾。
军医,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极为危险的职业,但也是最高尚的职业。
男人,或多或少都做过上战场厮杀的梦。陆瑾也不意外,甚至在前世他还曾报名参加过非洲医疗队,那可是战争国家。只是可惜最后院里手术任务重,离不开他,于是被刷下来了,还真有点遗憾。
所以陆瑾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愿意啊。”
宋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陆谨手脚麻利地上了药,换了纱布,最后嘱咐道:“别碰水,勤翻身,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告诉我,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凶险期,但也不可大意。”
“明白明白,大夫的话,本官自当遵从。”杨一行现在谁的话都不听,陆瑾的医嘱却一定要遵守的。
于是陆谨笑眯眯地出去了,这两位都是当官的,自然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等陆瑾一出去,渐行渐远,杨一行感叹了一声,然后啧啧嘴巴道:“你把眼珠子收收行吗?现在又没打仗,当什么军医。”
“三年前与羌戎那一仗,有五十三人截了肢遣送回乡,有近千人救回来却得不到医治失血过多而死,若是那个时候……”宋衡摇了摇头,若是有更多像陆瑾这样的疡医大夫,说不得活着的人,健全回家的人会更多。
不,别说疡医了,就是正经的大夫也没人愿意去战场,军医,太稀缺了。
杨一行感慨:“一场仗,万骨枯,希望别再打了。”
宋衡说:“羌戎最近动作频频,看这苗头,战争怕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