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大军停下扎营,陆瑾便挑灯将白日里说到的关键之处记下来,若有不明之处,他还让孙白和何澜拿着纸笔跟着他一同去找将军们再了解一遍。
单纯地讲怎么受伤,什么时候受伤那是多无趣,必定要联系当时场景,这涉及的范围就广了。
若是讲到某场奇袭,某次成名战役,给将军们一个机会,他们可以滔滔不绝地讲到地老天荒,必须带上丰功伟绩,牛皮吹上天去。
军营里头都是听这些听得耳朵生茧了,如今来了个陆大夫,带着俩小徒弟,分外认真地拿着纸笔,津津有味还会应和地听着他们吹嘘,不,这叫场景再现,关键之处奋笔疾书记下来,这种满足感呀……就是没有那份急救报告,他们都乐意从头详细地说上一遍。
而对于陆瑾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体验,他不是军事迷,不热衷于现代热兵器,可这些将军讲的战斗故事却太精彩,比电视剧里头的凶险多了,也刺激多了,那可是真刀真枪肉搏出来的胜利。
想想将来他也是要跟着去的,一时间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所以他听得很激动,当然何澜和孙白俩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就更不用说了,讲到关键之处,常常瞪着眼睛惊呼。
宋衡作为主帅,最近他发现跟随在他旁边几位将军时长消失不见,派人一打听,知道了,都看着小裴教陆瑾骑马,顺便继续讲上次没讲完的伟绩。
而杨钦差早就已经舍弃他,奔去围观现场去了,临走前还好心地提醒他一句,“宋衡,我觉得小陆大夫那里更有意思,就不陪你了哈。”
宋衡这心里头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要说战绩,论大局观,全军上下哪个能比得上他?而且教骑马?他也会!
当晚,大家围坐篝火,准备给陆瑾解释白天说的疑惑。宋槐见到了已经拿好纸笔,并将疑问划出重点的陆瑾。
“陆大夫,大人有请。”
陆瑾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文稿,果断地跟着宋槐走了。
毕竟天大地下没有顶头上司来的大。
宋衡看见陆瑾手上的纸笔时便觉得自己有些多事,小陆大夫认真地在写他的紧急救治报告,他本不该打搅。
只是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再回去,于是便说:“还有五日就到京城,你说的那份急救报告不知道写得如何了?”
原来是来检查进度,陆瑾不疑有它,禀告道:“众位将军都非常配合,讲得非常详细,我收益良多,大人放心,初稿已经有了,等到了京城,我再好好详细地写一份呈给您看。”
那自然详细了,从打仗准备开始到收割人头进京受封,事无巨细,完全可以出一份宋家军诸将传记。
只是唯独少了主帅,难道小陆大夫没有发现?
宋衡虽这么想着,但嘴上他是不会说的,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辛苦。
不过换来的却是陆瑾谦逊地笑着,还来了一句“不辛苦,应该的。”
如此疏离的话让宋衡的心情便有些不快,他换了一个坐姿,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说:“你知道我对你的那份报告很重视,所以若是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也可以问。”
主帅的层面暂时还达不到吧?陆瑾想了想,发现没什么好问的。
宋衡看着他,那股不快加深了,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战术都是我定的,你不需要提前知道好做应对?”
“……”陆瑾看着宋衡,心里有些莫名,他终于反问了一句,“大人,这不是机密吗?提前告知我似乎并不好吧?”
宋衡深深地看着他,良久道:“没错。”
陆瑾顿时说不出话来,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大人,这只是刚开始,我这份报告也只是第一版,今后会实时更新,不过那个时候大概需要真的上一次战场才行。我得先将宋家军的军医队伍正规起来,按照各有所长分派任务,达到相互之前能够配合,这需要做系统培训,针对的也是短兵相接最寻常的战斗,接着我想着现在趁无战事的时候,将最基础的急救方法,是个人只要认真多学几次就能会的那些先教给士兵们,争取在战斗来临时能够自救,之后才能更加深入。”
宋衡认真地听着,那股不快渐渐淡了,而是欣慰地说:“你放手去做吧。”
“多谢大人。”陆瑾拱手道。
对于陆瑾,宋衡一路看过来,他很欣赏也很需要,所以真的想一直留这人在身边,是以有些事情他得再次确认一下。
“陆瑾,进京之后,凭你的医术大有可为,就是重新当御医也不是难事,如果你不愿随军,我可以送你一个人情帮你一把,你可想好了?”
陆瑾自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大人,无需再说那样的话,与其医治达官贵人,我更希望与士兵们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