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不知何为父子情深、母子温情、兄弟相亲,还要应对宫廷倾轧,防备诡计暗箭,齐瑄自认内里阴暗扭曲,自私利己,是个薄情黑心之人,何人不让他好过,那便一起不好过。
直到有了宋淮,才在最艰难困苦的日子,攀住了一根救命的藤蔓,没坠入深渊,那藤蔓上还凝结着甘露,滴滴甘甜,沁入肺腑。
也是宋淮见岳皇后偏疼齐琛,苛待待嫁的齐瑶和年幼的齐珩,心有不忍,问齐瑄能不能帮扶帮扶二人。
齐瑄当时觉得好笑,阿淮为何这般心软?他自己已是举步维艰、自身难保,哪还有闲心管别人?
可宋淮开了口,他便答应了。
后来,齐瑄暗自庆幸当初听了宋淮的话,在失去宋淮这十年间,还有齐珩和齐瑶两个伴着他,守着他,没让他变成那御座上的孤家寡人。
齐瑄身子不好,不曾纳妃立后,膝下无子,早早立齐珩为皇太弟,如今,便要把皇位交给他。
“阿珩……”齐瑄看着跪在面前的弟弟,突然笑了一下,道:“你十七了,早知如此,该先给你娶亲的。”
齐珩抓着他的手,摇头落泪,“皇兄……”
“要娶的,娶一个可心人,坐那个位子,才不苦。”齐瑄喃喃着,声音越来越轻。
他歇了一会儿,看向齐瑶:“阿瑶,我要去见他了。”
已为人母的长公主齐瑶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神色比齐珩要冷静,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她咬了咬牙,道:“去罢,下辈子遇着,别放开他。”
齐瑄牵起了嘴角:“会的……我会的……”
阿淮,你等等我吧……等我来寻你。
宣启十年十二月初二,宣启帝齐瑄驾崩,传位于皇太弟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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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齐瑄头痛欲裂,揉着额角睁开眼睛,入目的却不是龙床上的鹅黄床帐,而是烟紫色的纱帐。
齐瑄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的薄被滑下去,发现自己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连衣带也不曾系好。
齐瑄眼睫一颤,他分明记得自己死了,死在宣启十年的冬天,死在承明殿的龙床上。
而眼前这些寝具,分明是夏天!这里,分明是他宣王府的卧房!
齐瑄一把掀开被子,欲要下床查探,却被床铺上的景象惊呆了——月白色的床铺凌乱不堪,残留着红白之物,还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气味。
齐瑄愣了好一会儿,猛然扯开自己的衣襟,果然摸到左肩有一个牙印,这般场景,只有过一次!
这是宏光十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