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的文武百官都是刚刚走马上任的,之前大多都是些粗鄙无文的武夫,在军中的时候谢茂从来不摆架子,让他们养成了说话直来直去的习惯。此时虽然各人的身份变了,这些人一时间也转变不了做派,竟在朝堂上犹如市井之徒一样吵闹。
不同于这些心思各异的大臣们,谢茂对于林道并无丝毫的恶感:刚刚即位才二十多天的皇帝,就算再是残暴,天天抓紧时间祸害人,又能祸害几个?至于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这些事情都是前任皇帝做下的,更是怪不到他头上——就算谢茂想要降罪于他,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况且,这人又是如此的识时务,既没有以家眷要挟,也没有负隅顽抗,更何况,还是如此的一个妙人…谢茂想到那日城门口林道的风采气度,不由得生出点惋惜——若不是囿于身份,谢茂还真想让他入朝为官辅佐自己。
想到这里,谢茂再看这些将林道犹如奴仆一般毫无尊重的谈论,甚至不依不饶的想取他性命的大臣,就很有些不顺眼了。
“好了!”眼见众人闹得越发不像话了,谢茂不耐烦的一拍镇山河:“永乐侯之事朕已下了明旨,诛杀林道的话不许再提!”说罢,谢茂扫视了一眼众臣,略带警告道:“永乐侯赐居皇城,今后除非有朕的命令,否则谁也不许去惊扰他!”
谢茂说完这话,便不悦的拂袖而去,把一众文武百官撂在当场。众人噤若寒蝉的相互看了看,便陆陆续续的往门外走去。
镇国大将军邬军回到住处后,便气急败坏的对心腹属下说道:“皇上才刚刚登基,就听不进忠言了!也不想想这个天下是谁替他打下来的,居然为个前朝余孽训斥于我!”
“将军慎言!当心祸从口出啊!”心腹听了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小声提醒他道。
“怕什么?那谢茂当初还不是和老子一样,是个穷当兵的,如今当了皇帝,就要翻脸不认兄弟了?”邬军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心腹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叫苦,今天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自己少不得也要被牵连。可是顶头上司说话,自己也不能不听着,此时借口要走,说不定反倒被将军疑心要去告首,只好咬牙继续听着。
摔了几件东西后,邬军勉强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遂补救道:“陛下岂是那等不念旧情之人,定是受了那林道蛊惑,这厮真真是个祸国殃民的祸害!”
邬军说到这里,立刻就认定罪魁祸首就是那林道,这人性情莽撞,居然真的开始思考起除掉林道的办法了。
第20章亡国之君(3)
几天后的一天,已经从陈朝皇帝变为兴朝永乐侯的林道,敏锐的发现自己今日的饭菜似乎有些不对。这一点,从侯府伺候他起居的仆役的表情也能看出来——这些人平日对自己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今天却很有些掩盖不住的紧张,甚至态度也恭敬了起来。
自从林道进了这座侯府后,仆役们初时还对他勉强有两分尊重,及至看到几天来并无一人来侯府拜访,确定了林道的落魄处境后,便越发的放肆起来。
每日洗漱的水都是凉的,饭菜也随便敷衍了事,有时前一餐吃剩的菜,直接就端来给他,态度十分随意,只勉强保证他不饿死……林道在宫里也过过这样的日子,倒是不觉得怎么难熬。只是如此下去,这些下人早晚会胆大包天到开始折辱林道。
想要改变这样的处境,势必要抱紧新帝的大腿。只是自己一个前朝皇帝,身份敏感,目前还处在观察期,若是贸然去求见皇帝,且不说皇帝会不会屈尊见自己,若是被看不顺眼的人扣一个居心叵测,意图谋反的罪名,弄不好小命难保。
这几日林道正在凝神思索如何破局,不料今天却有了这样的变故——难道这些人这么快就要开始对自己下手了?
想着,林道开口让仆人退下,那仆役原本就心虚,又是第一次shā • rén心情十分害怕,见林道赶他走立刻忙不迭的退下了。
那仆役走后,林道见四下无人,便悄悄从衣服的夹缝里抠出一小粒碎银子,扔进了饭食里。眼见碎银子很快变的乌黑,林道的心情也沉了下去。
饭菜里下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是□□,基本可以排除皇帝的嫌疑。如果是皇帝要杀他,直接赐鸩酒就行了,这样的偷偷摸摸,说明是下面的人要杀他。
确定了下手之人不是皇帝,林道内心稍宽,随即又沉重起来。常言道:疏不间亲。自己若直接捅出此事,查出凶手后,必会陷皇帝于两难,且不管他如何处理此事,自己被皇帝记恨那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