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陈贵呜呜咽咽的,直教路人纷纷侧目。
“老丈!老丈!”少年清脆的声音突然传到耳中,陈贵抹泪一看,见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向自己挥手示意。
他急着赶回府,本不欲停下,可陈府素来以仁善治家,那少年身边还跟着一清癯老翁,他心生恻隐,便御马停车。
陈府夫人和少爷在后头一架马车内,见前车停下,着人去问,仆人回禀,说是路遇稚子和老翁请求搭载一程。
陈夫人和陈少爷心地善良,但念及陈老爷病况,也顾不得许多,让人施些银钱过去打发了,迅速回府才是正经。
可很快,仆从又拿着银钱回来了,说是那两人不愿,还是请求搭载马车。
陈少爷本来就心情郁郁,遇上这等不识好歹之人,毕竟少年意气,怨愤滋生,陈夫人阻拦不及,他就直接跳下马车,怒气冲冲来到那少年面前。
“拿着钱就走,别挡道了!”
少年正是广丹,被陈少爷这么一喝,顿时吓得后退几步,委屈地看向扮作老翁的谢厌。他明白公子扮成这样是为了掩人耳目,可他不明白为何公子偏要跟这家人较上劲。
谢厌面容淡定,他之所以会拦这家人的马车,是因为小八检测到马车内有将死的病人,而这病谢厌能治。
“这位公子莫恼,如此行径实非老朽本意,”他变幻嗓音,与一般老者无异,“只因老朽急着赶路去救人,那人患了肠痈之症,若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这谎话漏洞百出,却恰好戳中了陈公子的软肋。
“你说什么?”他既惊又喜,“你说你要去救得了肠痈的病人?也就是说你能治这病?”
“老朽不才,曾治愈过几位患有肠痈的病人。”谢厌捋捋粘上的长胡须,心道鱼儿终于上钩了。
这话一出,不仅陈贵和陈公子差点喜极而泣,就连一直坐在车内的陈夫人也忍不住下了马车,上前就是盈盈一拜,而后对陈公子道:“大郎,还不给这位老先生赔罪。”
陈公子俯身一拜,“方才失礼之处,还望老先生海涵。只是因为家父病重,急需返乡,并非不愿搭载二位。”
广丹在一旁听着可别扭了,自家公子明明才十六岁,比眼前这位公子还小上几岁,却被人称为“老先生”,实在是不忍再听。
见这家人很是上道,谢楼主相当满意,他眉头一皱,神情微凛,“病重?可否让老夫瞧瞧?”
陈家人自然求之不得,连忙请谢厌上了马车,陈老爷就躺在马车中,虽痛不欲生,意识却未涣散,方才他们的谈话尽入他耳,得知眼前这位清癯老人或可救他一命,立刻热泪盈眶。
谢厌也没耽搁,把了脉,问道:“这位老爷腹痛已有三日了吧?”
“是,我爹三日前腹痛难耐,瞧了许多郎中,都说此乃肠痈,无力诊治,老大夫,您瞧我爹可能治?”陈公子眼眶通红,紧紧盯着谢厌,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治倒是能治,但毕竟已疼了三日,耽搁了治疗,病情严重了些,时间上也……”
“只要能治好,多久都没关系!”陈公子热泪滚落,立刻就要跪下,却被广丹扶起。
陈贵因为没人扶,已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就连广丹都被他们的情绪惹得鼻子一酸。
“公……师父,您赶紧救这位老爷吧。”
躺在车厢内的陈老爷这三天听遍了“准备后事”这四个字,早已心如死灰,如今听谢厌说“可治”,原本绷紧的弦立刻就断了,大悲大喜之下,竟呜咽着哭了起来。
谢厌喂了他一颗药,不过几息,陈老爷原本青白的面色竟已然红润起来,呼吸也趋于平稳,痛到狰狞的面容迅速变得平和,仿佛再无病痛,他被病痛折腾了三天三夜,如今在药物作用下,竟然直接睡着了。
如此奇效,令陈公子等人心神大震。
“这位公子,老夫与徒儿还需前去救人,此乃保命之药,每日吞服一颗,可保性命无忧,待七日后,你们再去江州府同福客栈寻我这药童广丹,届时再替令尊拔除病根。”
陈公子乃通情达理之人,闻言立刻接过药瓶,抹去眼泪,“小子谢过神医,谢过广丹小大夫。”
陈夫人没开口,却行了个大礼。
“贵叔,后头的马车赠与神医,我和娘与爹爹同乘一辆。”之前分开乘坐是因为陈老爷经常痛到打滚,根本无法共乘,如今陈老爷在药丸作用下不再疼痛,他们恰好可以将车马送给谢厌他们。
广丹再次为公子的神技感到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