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你肯定行!”周小粟握着拳道,“等你的好消息!”
“监考的郎雅光大人同我相熟,”江雪芽叮嘱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他,他会在里头照看你。”
“知道啦。”苏如晦嘴里漫应着,目光在钦天司大门前的人群里逡巡,没找着桑持玉。小没良心的,折磨他这么多天,竟然不来送考。苏如晦撇撇嘴,暗骂桑持玉不讲义气。他提着竹篮往钦天司去,竹篮里搁着他的笔墨纸砚,糕点吃食,还有桑持玉给他洗好的袜子手帕。
周小粟高喊:“师哥师哥,稳拿榜首。如晦如晦,天下第一!”
周围人皆侧目,不少人露出不屑的神色。苏如晦脸皮厚,对他人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懒洋洋摆摆手,大摇大摆跨进大门,没入人群。
桑持玉站在对街酒楼的二楼,目送他的背影走进钦天司天井,消失在考场宽宽的黛色屋檐下。腰囊里的通讯罗盘忽然震动,他打开,苏如晦贱兮兮的声音传来,“三日后午时考完,我要在钦天司看到你来接我,否则我当场撕考卷。”
“你撕考卷同我何干?”桑持玉嗓音平淡。
“行,跟你没关系,”苏如晦又道,“那我在卷面上写‘桑持玉爱我一万年’。”
“……”桑持玉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痕,“我会来,你不要胡闹。”
钦天司考试结束那日,苏如晦提前一个时辰交卷,却没着急走,蹲在大门口,等桑持玉来接他。日头高照,苏如晦蹲在一棵紫薇树底下,百无聊赖地玩着九连环。周小粟领着仆役来接他,他不肯走。周小粟纳闷,四下里张望:“你等谁啊师哥?”
苏如晦哼道:“等一只走路忒慢的田螺。”
午时过了许久,得有一个时辰了,桑持玉还没来。
他不是不守诺的人,苏如晦想不通他为何答应了又不来。钦天司的考生全走光了,门前人影寥落,只余一只晒太阳的老狗,苏如晦同它大眼对小眼。苏如晦打开罗盘,在钦天司里待了三天两夜,他的通讯罗盘灵石耗光,没法儿通讯。周小粟的罗盘又没有桑持玉的符印,根本无法联系上那个家伙。
苏如晦心里十分郁闷,桑持玉一点儿也不在乎他。
“师哥,咱回吧,你等的人肯定不来了。”周小粟拖他的手臂,“我让人预备了一大桌好菜,快走吧,我都饿了。”
苏如晦手搭凉棚往宫城的方向看,大街上人来人往,独独没有那个清冷的黑衣身影。
真不来了。苏如晦气得头顶冒烟。
桑持玉不是故意不来的,那日是澹台净的千秋,北辰殿设宴,他原本同同僚换了班,空出午时小半个时辰去接苏如晦。然而千秋宴上出了刺客,是打黑街来的。刺客能够混进北辰殿,秘宗内部定然有人不干净,桑持玉奉命查案,无暇去接苏如晦,联络苏如晦又联络不上,本同江雪芽说了,请她告知苏如晦,奈何江雪芽跟他一样忙碌,一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桑持玉查出是武备寺同判高从龙被黑街一个女人蒙骗,介绍她进宫城当侍者,从而致使这黑街女子混入北辰殿侍酒。桑持玉将高从龙缉拿下狱,等闲下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从夹道上过,冷水般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肩头。忽然有个观星舍人急吼吼找到他,苦着脸道:“桑大人,可算找着您了。您快去管管苏公子吧,他挡在钦天司门口不肯走,这会儿百姓都围着看呢。”
桑持玉略有些怔忡,“他为何挡路?”
“他也不是挡路……唉,反正他就是不肯走。”观星舍人道,“下官听说大掌宗把苏公子交给您看管,您有没有法子劝劝他?”
桑持玉犹豫着,苏如晦业已离开离州,也已经考过了观星科,他监管苏如晦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必再去过问苏如晦的闲事。况且苏如晦这个家伙像瘟疫,侵蚀人,污染人,让人生病,让人变坏,桑持玉不愿意再与他有太多牵扯。
“桑大人……”观星舍人泪眼汪汪。
桑持玉最终妥协,跟着观星舍人过去瞧,策马到钦天司,迎头便见钦天司门口空地里凭空多了个幄帐。苏如晦大老爷似的坐在里头,面前一张矮桌,上头搁满了菜肴。周小粟一脸无语地坐在这厮对面,周围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对着里头指指点点。不时有小厮高举着热腾腾的菜肴挤进人群,口中高喊:“上菜咯,菌香白玉鲍一品!”
桑持玉没想到这厮在钦天司待了一个下午,还在人家大门前支了个幄账。桑持玉走进去,苏如晦见他来,笑嘻嘻冲他举盏。
“为何如此?”桑持玉长眉微蹙。
苏如晦托着下巴,“你不是说来接我么?我这人守诺得很,你不来,我只好在这儿等。我这么娇贵一个公子哥,总不可能傻兮兮站在空地里吹风晒太阳吧,所以我搭了个帐篷。赶巧我又饿了,就在附近酒楼点了菜,你要不要来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