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耳朵背的几乎只剩装饰功能,即使身边有人说大小去世的事,她也听不到。
她随意唠叨的话,让梁汝莲快要熄灭的猜测重新点燃。
不过人年纪大了,记忆难免混乱。
梁汝莲细细打量老太太几眼,扯着嗓子吼:“大娘,您今年高寿?”
大小今年六十五,老太太满打满算九十顶天,差两个辈分?
老太太完美诠释什么叫人老成精,她听出梁汝莲想要问什么,露出干瘪的牙床,笑容竟然有点淘气的味道:“俺娘五十多岁那年有的我。”
梁汝莲:“.......”
是她先入为主了。
老太太耳背,嘴巴却进化的更厉害,见梁汝莲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像给晚辈讲故事般,兴致勃勃打开话匣子。
她记忆太多,争相恐后往外蹦,说一会长姐,再说大小,时不时又冒出自己小时后的事。
其中有件事,重复了好几次。
今天是她长姐的回门日,按照风俗,她这个妹妹作为娘家人代表要来烧纸,回门日往前推算,也就是大小死的那天。
是她长姐的忌日。
同一天!
已经够了!
梁汝莲轻轻搀扶住老太太胳膊:“大娘,我们边走边说吧。”
“哎,走走。”有人陪聊还有人搀扶,老太太高兴坏了,满脸笑意走了会反应过来,她慢慢回转身,眯起眼,看向水井的方向,“姑娘,你刚才说啥?给大小烧纸,他也跳井了?”
梁汝莲犹豫了下,点点头。
“早该去找他奶奶了。”老太太捶捶腰,努力直起来,对着水井方向长叹口气,“我大姐呀,最疼这个傻孙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路,明天我得再来烧点纸,打发打发小鬼,出远门,没钱可不行。”
梁汝莲对这番话毫不意外。
基本能解释的通了。
当然还有疑点,比如张庆军当时的表情,如果是装出来的话,那演技也太可怕了。
再比如,怎么让大小去的。
但已经无线接近真相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她来,早一点晚一点来,大小都会像此刻的水井般,渐渐被夜色淹没。
把老太太送回家,再把事情经过汇报给所长,几分钟后接到周队电话。
周队只低低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次不比上次走形式的敷衍感谢,两个字代表两个人。
为他自己的工作没到位,还有一个冤魂。
整天面对大案要案,面对重重疑点,早就把诱导shā • rén作为突破口,然而问遍了所有年长的村民,没有收获任何线索。
时间太久了,新的尘埃落在旧的尘埃上,谁还记得一个傻子小时候的事?
老太太本人都快忘记有这么个傻外孙了。
张庆军夫妇作为重大嫌疑人连夜被逮捕,审讯出乎意料的顺利,当听到奶奶忌日,他忽然像中风了般,嘴巴哆嗦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凶手不是他!
甚至,不是他媳妇。
是他的儿子。
张庆军不知情,他怀疑过,然而他哪里还能记得奶奶去世的日子。
大小,智商只有五岁孩子的大小,父母去世,疼爱他的奶奶生前反复叮嘱一句话:不要遭人嫌,要勤快,哪里都喜欢勤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