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今亦笑着回话:“贵妃娘娘说笑了,墨今身为才人,理应先想宫中各位姐姐请安敬茶。”
“说起茶,我这倒是有一物。妹妹请坐,昨日刚有人送来一盒上好的雨前龙井,妹妹也来品茗一下……”闻人雨涟从善如流的将话接过。
墨今端起茶杯,以袖掩口,细细品味:“好茶,所谓一叶一芽,谷雨之前采造的龙泓果真更显清香。”
“呵呵,虽然这算不上什么珍品,但是这番心思实是难能可贵。这江南织造真是有心了……没想到一个织造对茶叶也有如此研究。当然,品茶须静心,好山好水养好茶,也要有个心思七巧玲珑的妙人欣赏,才不枉费。”
墨今垂眸,但笑不语,心知长姐等她一入宫就召见,必是有话要叮嘱。
闻人雨涟浅抿口清茶,应了墨今猜想般道:“姐姐知道,此次进宫并非是妹妹的本意。在这座皇宫里,历来都没有正邪之分,输赢往往在一线之间,赢者有时赢的艰险,输者却也未必愚钝无知。姐姐虽知道你并不想同流合污,不想也沦为如此悲哀之人……”
话至此,闻人雨涟走下首座,缓缓慢步向墨今走来:“只是,你要明白,有时候有些事根本容不得你我选择。生在儒家就读书,生在农家就种地,生在皇家就争权……而生在官宦之家,男子要明白位极人臣、光宗耀祖,女子则更要懂得以自己有限的能力为自己的宗族做点分所应为之事。”她说着轻轻覆住墨今的手,满目的悲凉。
墨今牢牢地看着雨涟眼中的哀伤、忧愁,有些动容:“长姐的话中之意,妹妹自是可以体会。如今妹妹也成为其中之一,他日,如果闻人姊妹可以令族人永享富贵,必定要做到最狠、最绝。却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其实,有些事妹妹从来没想过要去选择,更谈不上轮到轮不到。妹妹的愿望从来都是最卑微的活着。”说到此处,墨今抬目看向房梁,唇边漾开笑意。
半响,墨今轻呼口气,遂继续道:“可是,在这里,‘活着’恐怕才是最难的吧,生与死、名与宠、得或失都只取决于金口一开,但是,不论多艰险都好。”墨今以另外一只手又附住雨涟的手:“妹妹都会陪姐姐走下去,义无反顾。”
听到此话,雨涟绽开笑容,甚是欣慰:“起初姐姐还担心妹妹会心有不甘,还要花心思为此做一番开导,如今看来,倒是姐姐我杞人忧天了。这几日,趁妹妹正式蒙恩圣宠之前,姐姐会将皇上的爱恶喜好一五一十的告知妹妹,以谨戒他日恐有错漏。”
听到这儿,墨今心里泛出一阵悲哀。
自古以来,男人的喜好都是所依附他们的女子的必备功课,只可惜很多事是想到未必做到,做到未必做全,做全……对方却未必领情。男女之事历来都是分尊卑、论阶位的,普通男人尚且心存一妻二妾之念,官宦之家、达官显贵则更是花红柳绿、芳华遍地,更遑论是帝王之家?
宇文綦,这个男人是全天下最懂得多情为何物者,是最懂得怜香惜玉者,是女人最难取悦者,也是……她将要服侍的良人,直至生命的尽头。
“姐姐一片苦心,妹妹感激在心。说到恩宠,一切尚都是未知之数,妹妹并不心急。论才论貌,此次秀女之中尚有佼佼者,谁能最先崭露头角相信各宫主子都在猜测,也都在观望之中。若是此人是其他秀女……妹妹觉得对姐姐反而更加有利。”墨今低声道出心意。
雨涟掩嘴轻笑:“呵呵。父亲大人所言果真不假,妹妹的确深谙暂避锋芒之术。今后,有了妹妹在一旁协助姐姐多做筹谋,相信闻人家要延续贵盛,甚至更胜一筹,都是不在话下了。”
墨今谦恭道:“姐姐夸奖了,妹妹何德何能,只不过是尽心尽力尽点本分罢了。”
雨涟慈爱的看着墨今,玉手轻抚上墨今的粉颊:“妹妹不但娴静聪慧,容貌姿色更是非凡夺目,依姐姐多年的阅历,在这后宫妹妹此等容姿若称第二,相信很难找到第二了。尤其是妹妹一身雪肌玉肤,实是让人羡慕的紧。”
墨今双颊微红:“姐姐取笑了,妹妹的姿色虽算得上出众,但是若论起皇宫之中的宫妃女眷们,相信品貌气度不凡者皆而有之。相比之下,妹妹也是恐有一副皮囊而已。像姐姐这番气度,天成娇媚,妹妹实所不及,实在惭愧的紧。更何况,姐姐如此谦虚就已经值得妹妹下番苦心学习效法了。”
雨涟被墨今这一明一暗的夸赞,心里分外受用,止不住的娇笑:“妹妹啊,你如此会说话,相信一定能赢得后宫内上下的赞赏。”
墨今也淡笑着:“这……算不算是闻人家女子的优点呢?”
两姊妹相视而笑,好不开心。
正在这个当头,只听宫女通传:“娘娘,皇上正往内殿过来……”
雨涟略微怔了一下,随即斥责:“慌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宫里的这么不懂规矩。”然后转身拉起墨今得手,拍抚两下笑道:“看来妹妹你要提早做准备了……”
接着,听到一声声接连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伴随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一道明黄色晃了进来。
雨涟和墨今上前行礼,来人一手扶起雨涟,低沉的声音轻笑着:“朕突然来你这儿,爱妃不会不欢迎吧。”
墨今跪在原处低头不语,双目盯视地板,目不斜视。
雨涟娇笑道:“皇上又逗臣妾了!臣妾盼还盼不来呢,怎么会不欢迎呢?皇上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能拨空来明雪宫坐坐,以慰臣妾的相思之苦,实在是臣妾的福气呢。”
“呵呵。”性感的男声愉悦的回道:“几日不见,爱妃的嘴变得更能说会道了。不枉费朕如此疼爱。”声音越来越低,略带沙哑。
宇文綦啄吻了下雨涟的颈项,鼻尖的呼气灼热的拂过,引得雨涟一阵轻颤,脖颈一向是她最敏感的部位,这位皇上深谙女子身体的敏感点,不愧是坐拥三千佳丽的风流天子,连调情都做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略显轻佻,少一分则达不到效果。
宇文綦拥着雨涟一起走向首座,两人落座。
雨涟附耳过去,一手轻抚在宇文綦的肩部,轻语:“皇上……”
话间,雨涟美眸暗示的暼向跪在下方的墨今,示意宇文綦:“这位就是刚刚受封的墨才人。”
“哦?”语气中透露出不解。
“臣妾的末妹,闻人墨今。”雨涟继续提醒。
“哦~平身,赐座。”
墨今声音平稳沉静的回话:“臣妾,谢过皇上。”随即不慌不忙的起身坐回原处,仍旧微微低垂脖颈,一副未经允许不敢窥视圣颜的乖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