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寻冬又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脸上笑嘻嘻的:“还是世子的话好使,我这边话刚说出口,那边三小姐的脸都青白了。这不,现下人已经让一边陪着的丫鬟搀着回去了!”
洛骁点了个头,将手里捧着的暖炉就近递给了知夏:“大约是吃了药,现在身子懒得很。瞧着时候还早,我就在屋内歇息片刻。这里也用不着你们陪着,暂且退下罢。”
知夏接过了手炉,与寻冬一起应了一声“是”,待得洛骁上了床,便放轻了动作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明明觉得累得慌,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洛骁举起手,对着光瞧了瞧。手指白皙修长,虽有些许薄茧,但还未曾如何沾染过岁月的痕迹。洛骁慢慢地将手又收了回来——事情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天,但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罪臣洛骁,以权谋私、通敌叛国,其罪当诛,罪不可赦。
那个曾在他怀中指天发誓,待他助他登上皇位,便与他白首不离的男人看着他,眉眼凄婉,满面哀切,“洛卿,你放心,待你走后,朕定会竭力保你一家上下性命无忧。”
“为何诬陷于我?”他神色淡淡,不是不懂,却依旧要问个结果。
“作为臣子的平津侯,权势已然滔天。”新帝眼眸深深,威仪天成,再寻不出半丝当年初见之时的娇憨天真,“床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洛卿,你不该如此肆无忌惮。”
“当初求我助你一臂之力之时,为何不说?”
新帝不语,答案两人却都已明悟。
“你知我无心权势,不会动摇你的江山社稷。”
“但是你却不知,处于高位,身不由已。”新帝面容依旧哀切,吐字却清晰,“洛卿,与朕一同坐拥这万里河山的,不能是个男人。”
终于无话可说,只能长笑三声,跪地山呼万岁。果然,能当上帝王的人,心机城府都非比寻常,不是他这种普通的凡夫俗子可以妄加揣测。
他说:放心,子清,念在你我情分,朕定为你留下全尸。
多么情深,多么慷慨。
于是,一杯鸩毒,了结了一个罪无可恕的叛国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