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久似有若无地笑了笑,道:“若是轩王这么说,那可真是过谦了,”微微低垂了眸子,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轩王前些年,似乎纳了一个朱姓的妾室?那妾室听说不止花容月貌,拳脚功夫也是了得。他的父亲在被官府招安前,曾经在甘州也是叫人闻风丧胆的一支——”
后面的话未曾说完,但是意思也已经明了了。
“轩王,却也不知在自己的封地豢养私军是个什么罪过。”
闻人轩捏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紧,瞧着闻人久那明明纤薄得经不住半点风浪,却又锐敏得仿若能洞察一切的模样,心中竟莫名升腾起一点些微的惶惑来。
“你早便知晓了?”闻人轩将茶盏放了下来,声音虽强作镇定,却依旧泄露了一丝焦灼之意。
闻人久道:“轩王以为,帝京里头的那些人,若是真心去查,又有几人不曾知晓么?”掀了眼皮瞧他一眼,缓缓道,“只是孤也知晓,轩王此举为的也只是一个自保,况且——在别人眼中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孤眼里,不足五千人的兵马,又算得什么私军呢?”
“况且,当年贤妃在宫中遭了无妄之灾,虽已过了这些年,但是到底也不是没有留下蛛丝马迹的……轩王就不想为贤妃、为刘家讨回一个公道了?”
这话中的意思便要让人好生琢磨了。
闻人轩心下大惊,他定定地瞧着闻人久,许久,才颤着声音开口问道:“太子到底何意?”
闻人久轻轻地笑了一笑,如子夜般黑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声音分明轻缓却又重逾千斤:“父皇驾崩,作为儿臣的,无论怎样也该上京前去吊唁方可称之为孝。今日孤来轩王这甘州,为了也不过是邀轩王一同上京罢了。”
闻人轩苦笑一声,接话道:“此行漫漫,可须得再带上三两兵士护行?”
闻人久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便全仰仗轩王了。”
洛骁在外头站了许久,心思却全放在屋内的闻人久身上。听得里头你来我往的说话声音歇了,随即便是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一抬头,便见闻人久出了屋子。
洛骁忙走了几步迎了上去,与那头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了这是轩王退让了,心下稍安,刚准备说什么,却仿若感觉到了什么,身子微微顿了顿,突然朝着右侧方看了过去。
那里却只有一颗枝叶茂盛的榕树,在不时袭来的风中微微摇晃叶子。
“怎么了?”闻人久注意到洛骁的异样,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没什么,只是一阵风。大约是我看错了。”洛骁笑了笑,护着闻人久出了轩王府,转了话头道,“赶了一夜路你也未曾休息,趁着白日先去驿站里休息一会儿,之后的事待你醒了再做计较。”
闻人久点了点头。强咬着牙弃了马车骑马赶了一夜路,与他的身子也的确是勉强了些。
“回去罢。”
洛骁站在闻人久身旁,只是在离府之前还是回头瞧了那榕树一眼,脸上虽没有表现出什么,眼底却是浮现出一丝警惕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