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朗夜沉摆手说:“你先回去,我问问他。”
等体委走了,时虞把那张纸推到朗夜沉这边,“你问的那道题,这样解。”
朗夜沉指尖点了点那张纸,目光却落在时虞脸上,若有所思的皱眉道:“我就奇怪了,兽形转化异常这种病又不会写在你脸上,到底是怎么闹的全校皆知的?”
在他说出那几个字时,时虞写字的手腕微不可查的一僵。
但朗夜沉语气寻常,既不怜悯,也不鄙夷,好像说的只是个流感。
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晕染开的小墨点,然后又继续写下去,时虞也语气淡淡的说:“一班的柴良传出去的,我不知道他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柴良……
朗夜沉觉得这名有点耳熟,仔细一想不就是时虞来之前总是考全校第一的那个?
“这特么是什玩意儿?”朗夜沉冷笑一声,“他搞你心态?你前段时间请病假,还有这次考试成绩下滑,和这孙子有关系吗?”
时虞:……
两口大锅扣在了柴良同学身上。
“这是事实,不算谣言,我也不在乎别人对我是什么看法。”时虞放下笔,清透的蓝瞳认真的看着朗夜沉,“其他人之所以在背后议论这件事,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别的话题可以攻击我。”
“好像有了瑕疵,我就会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高度上……”时虞垂下眼睫,理所当然轻笑,“怎么可能。”
那些他平时掩饰在沉默下的骄傲锋芒只掠出一角,却让他灼灼发光,换个人这样说大概会让人觉得过于自负了,但少年神色淡淡,清俊的眉眼如远山秋水,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时虞很快意识到这句话很不恰当,他抿了下唇,偏过头看向朗夜沉。
他对上一双漂亮的茶色眼瞳,下午最后的日光落在里面,融金般流淌,明亮又温暖。
“同桌。”朗夜沉说:“你刚才特帅。”
时虞:……
教蓝斯塔通用语的女老师语调绵软的朗读着课文,在被下午阳光熨烫温热的教室里像一支催眠的小曲,后排有几个男生已经撑着下巴在打瞌睡了,窗外最后一点桂花的香味很淡,很清甜。
时虞的耳朵一点点红起来,指尖无意识把课本的一角折起。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幸亏蓝语老师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教鞭轻敲桌面的声音把后排睡觉的人惊醒了一半。
“朗夜沉同学……”老师笑眯眯的说:“请问你同桌脸上有课文翻译吗?你看得这么认真?”
朗夜沉举手说:“报告老师,脸上没有,不过脑子里一定有!”
班级里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驱散了不少瞌睡虫。
蓝语老师笑着说:“那既然这样,请时虞同学试着翻译一下这篇课文?”
前排小猪小眼睛困得泪汪汪,心想沉哥这次可坑同桌了,这篇超难!
但很快,男生清晰沉缓的嗓音响起,像带着凉意的风掠过,带走初秋的最后一丝燥热。
掉下来的树叶被风卷进窗,落在朗夜沉身侧的窗台上,他看这片大叶子还挺完整,索性拿过来夹在了书里,等时虞坐下,老师转身讲语法,他才小声说:“不过同桌,我还是觉得你这张脸,不代表三班举个牌真是资源浪费。”
时虞明白朗夜沉的好意。
他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孤僻的,也想过融入群体,毕竟兽人是高社会化的群居物种。
小时候失败是因为他没有父亲,后来是因为“残疾”,小孩子的恶总是无厘头又固执,就算暂时接受了他,翻脸时总能准确的想到这两件事。
后来时虞就习惯了一个人。
不过,也许这次会不一样。
因为朗夜沉是太阳,好像和太阳站在一起,再厚的冰层都会融化,于是冰下的路就变得有迹可循,似乎只要他愿意迈出一步,就能看到路上被阳光唤醒的野花。
他也不想辜负阳光。
“好。”时虞点头,又有些迟疑,“那我要准备什么?”
朗夜沉拍拍他肩膀,“擦点防晒霜,这两天太阳真毒,别一场运动会下来把你晒黑了,怪可惜的。”
时虞:“……那你?”
“我就怎么都晒不黑真是邪门了!”朗夜沉把手臂递到他眼前,“我也想黑点啊!小麦色皮肤帅炸了好吧?”
他手腕上系着门口教育机构招生发的免费红绳,金榜题名的小牌子卡在腕骨的凸起上,手腕内侧的淡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如他所说,确实很白,和红色一起放在阳光下,几乎笼着层光。
不合时宜的,时虞想起自己还是只猫时,看到的那片白。
他面无表情的把朗夜沉的手腕扒拉开,很严肃的说:“好好听课。”
朗夜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