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池音抽抽了两下嘴角,不晓得该对这句话摆出什么表情,大概是想表达,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我……我为什么要关心同事的……妻子?”顾池音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舌头有些打结。
接下来威廉给他科普,说,罗德塔尔这第三任妻子,在巴黎是上流圈子里的名媛。且据说这位风情万种的女士,在巴黎,是真实地“风情”了“万种”……
故而江湖人赐雅号,巴黎野玫瑰。
顾池音听了点点头,表示明白,继而去切自己餐盘里的水煮蛋。
一边吃,一边听着莫罗斯和威廉在聊今天的八卦。
然后抬眸,对面的江从星也很沉默,然而在顾池音只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江从星忽然开口了。
“你穿了我给你的内裤没?”
顾池音听了差点被鸡蛋黄呛死,“汀”的一声丢下叉子捂住嘴咳嗽,旁边威廉吓得手忙脚乱帮他找纸巾,只不过,江从星先了一步。
纸巾递过来后又递了一杯柠檬水,江从星说:“喏,我还没喝。”
还好江从星是用中文问的,否则这会儿他应该不是在咳嗽,而是暴起把餐盘扣在他天灵盖。
顾池音灌下去半杯柠檬水,那架势像“温酒斩华雄”似的。
“什么叫你给我?是外婆给我!”顾池音怒道。
顾、江两家人的关系非常好,顾池音自己的外婆和大舅舅住在外省,不算太亲。所以从小,他就管江从星的外婆叫外婆。
“我的意思是,我交给你的。”江从星加重了“交给”两个字。
顾池音用纸巾捻掉嘴角的水渍,“说话说全。”
“好的。”江从星把柠檬水端回来。
这杯水他还是会继续喝的,因为从小就是这样。
弟弟吃不掉的米饭,他会接着吃掉。弟弟喝不完的牛奶,他也会拿过来喝光。
为此顾池音常常挨骂,妈妈说他浪费粮食,他还没来得及辩驳说盛饭的时候就说了不要这么多,江从星就会在饭桌上说:
没关系,婶婶,我刚好没有吃饱。
看,多懂事一孩子。
顾池音看到的是,百年陈茶。
总之老实人罗德塔尔在本赛季揭幕战上,未战名先震,成为今日围场头条。
坐车来到围场,距离正赛开始还有五个小时。
在车里的时候体能师给了顾池音和威廉一人一根能量果冻,如此,从现在到中午十二点整之间,两个人就不能再吃任何东西。
威廉发现队友似乎气还没消,于是宽慰他,“不要耿耿于怀了,不就是情侣款的内裤吗?又没有绣在赛服上,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底裤是一样哒!”
是的,外婆当然一碗水端平,俩孩子一人一条。
顾池音那个屁股蛋儿上是旗开得胜,江从星的是马到成功。
“不叫‘情侣款’,恰好是同款而已!”顾池音压着嗓子说,“还有,你小点声。”
7座的商务车里不仅有体能师,还有几位后勤的同事。
威廉耸耸肩,“好啦好啦,来看点开心的!”
说着,威廉又把手机拿过来,点开视频。
看背景依然是在围场里,大概是赛车之家那儿附近。
视频里。
罗德塔尔:“我会弄死他,我绝对会弄死他!”
记者:“请问您会和妻子离婚吗?”
罗德塔尔:“不!我会把他们俩都弄死!”
真是不嫌事儿大啊,顾池音撇撇嘴,“对了,凯斯特挨揍了吗?他怎么样,还能比赛吗?”
威廉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这会儿应该在做检查吧。你说,罗德塔尔今天会不会在赛道上故意去撞凯斯特?”
“很难说。”顾池音抿抿唇。
“说起来,你也不是非常讨厌江从星吧?”威廉忽然举一反三,“应该说,你们是良性竞争?或者说,胜负欲?因为你们从来没有在赛道上下黑手。”
关于这一点,顾池音也设想过,于是顾池音给威廉解释:真正的讨厌,就是要夺走他最爱的东西。
比如,做赛车手的,最爱的是冠军。
那么你要做的,就是在冲过终点线后,让自己的赛车停在“1”那里。
然后潇洒地回头转身,对后来的人说:你不行就去调整。
讨厌他,不是要在赛道上去撞他,而是要看他无能狂怒。
要让他知道,只要我顾池音一天跑在赛道上,你就一天没有冠军。
听完,威廉目瞪口呆。
威廉说:“原来你这么恨他,这恨意,比被睡了老婆的罗德塔尔还浓烈!”
抵达围场,时间是周日上午十点整。
距离正赛开始还有四个小时。
顾池音和威廉下了车,他们穿着Hunters的短袖T恤队服,黑色底色,胸口的位置是Hunters的队标,和赞助们的商标。
顾池音将棒球帽的帽檐压低了些,进入围场的通道两旁,记者们的麦克风越过保安,像是施法的魔杖一样指着他们。
记者们大声地提问。
“顾!拜尔!外界认为你们在排位赛上的成绩优秀,得益于今年Hunters请来了非常厉害的工程师!”
“你们听说罗德塔尔妻子的事件了吗?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对末位发车的同胞车手江从星有什么话说吗?”
顾池音停下,循着提问的方向看过去,微笑,对着镜头说:“有,江从星,我的尾灯将照亮你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