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着急进观,手脚越不得力,心态愈是急躁,更觉得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拽哥都被雨水砸得神志不清了,沈墨遥及时出声训斥:“已经到了,稳住心态!!”
拽哥理智又被拉回一些,要是在道观前滚下去摔个好歹,之前的努力不能说白费,但也算失败了一半。
人已经在道观前面了,势必要豪发无损地进去才行!
拽哥平复呼吸,缓一缓,继续往上爬楼梯,他抬起头,竟发现沈墨遥已经站在了道观门口,还是一身纤尘不染,脸上连一点长途跋涉过的疲倦都没有,像一个完美的意向一样,静静等着他。
拽哥有点困惑,刚刚看沈墨遥的时候,跟自己也没差几个台阶,怎么一下就到终点了?
没时间容拽哥细细回味,等到他精疲力竭地爬完楼梯,迈进道观门槛,他全身已经透支了,四肢如同拴着巨大的铅块。
踏进道观的一瞬间,那些污浊的梦魇般的感觉便如云雾一般消散开,观内只是纯粹的雨声,和夜里降温的寒凉。
心情完全恢复平静。
拽哥也不再急这一步两步,慢慢地往客房里走,沈墨遥跟在他身边,缓声交代他:“找小王借身干净衣服换上,把雨水擦干净,然后立刻去找米道长看看。”
拽哥点点头,到这时候,他不信鬼神也得去讨个好彩头。
拽哥瑟缩着被雨水打湿的身子,脚步声湿哒哒的,往客房前进。
幽静的走廊里依旧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
踏入客房一侧,吱呀——
第一间客房的门自动打开了。
拽哥顿时屏声息气,他惊魂未定,突发什么情况难免让他草木皆兵。
很快,一个卸了妆、不似白天精致的女孩从门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倦容,虽然白茶两位常年携带半永久妆容,但其实都是标准美女。
不过即便如此,拽哥还是花了点时间才认出茶妹。
茶妹起夜上厕所,出门就碰上一脸见了鬼的拽哥,她也被吓了一跳,两人半晌才缓过劲来。
茶妹并不知道拽哥一夜惊魂的可怕遭遇,对拽哥见鬼的表情更是极其不满,她本来跟拽哥就冤家路窄,直接张口就开怼了:
“怎么,没见过美女卸妆的样子?”
拽哥哆嗦了一下,他无心跟茶妹斗嘴,见茶妹不是脏东西,脸色依旧很难看,紧抿着嘴唇,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自己房间走,并不搭理茶妹。
茶妹这时才察觉出不对劲,拽哥整个人都湿透了,衣物单薄的地方几乎被浇得透肉,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淋出的模样,拽哥像是在雨里被淋过很久。
拽哥的精神更不大对劲,茶妹并不懂看相和命理,也很明显的发现拽哥印堂发青,失魂落魄。
作精台本是一方面,私下里不可能和节目效果一样有戏剧感,茶妹担心起拽哥,拉住他的衣角,竟碾出大堆冰凉刺骨的雨水,稀里哗啦地浇在地面上。
茶妹惊呼道:“你跑哪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拽哥支吾了两声,心里只想回房,根本连敷衍茶妹的句子也懒得去想。
茶妹追在他身后,拽哥的表现太奇怪,不问清楚茶妹怕他半夜症状加剧。
最近邪门的事太多了。
“你到底上哪去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别综艺没拍完,你先进医院了?”
拽哥还是不理会她。
茶妹又道:“你一个人出去的还是有人陪你?你不想说,我可以去问问你同伴。”
拽哥终于停下脚,禁不住脱口而出:“沈墨遥把我救回来的。”
叽叽喳喳的茶妹顿时沉默下来。
拽哥也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停下脚,转头看向茶妹,发现茶妹的脸色发白,皱着眉,是慌了神的样子。
“怎么了?”
茶妹半晌不答话,拽哥今天着实受够了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他的好奇心已经被恐惧和疲惫感折磨到零,只想回房睡一觉。
拽哥抓住门把手时,茶妹幽幽地在他背后来了一句:
“如果是沈墨遥陪你回来,那你屋里睡着的那个又是谁?”
拽哥原本精神已经完全松懈,听到茶妹这细思极恐的一句话,灼心的恐惧感真如急火攻心一般烧上来,搔动着他全身每一处神经。
在茶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拽哥已经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现在无可避免地看到屋内,沈墨遥还是睡在自己床上,被子蒙着头,姿势没有变过。
连床下的鞋子也维持着原样。
拽哥听到自己的心脏咕咚咕咚地在胸腔里加速跳动,可是心房泵出的血液却像雨水一样冰凉,他已经处于崩溃的临界点,脸上却冷静得看不出一丝端倪。
拽哥带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走到沈墨遥床前,蹲下身,拿起沈墨遥的鞋子,反过来看他的鞋底——
干干净净,一点泥巴都没有。
“傅成?!!”
“傅成!!”
拽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沈墨遥也从床上猛地跳下来,他看到茶妹遇上拽哥的时候,心里就想坏事了,可是肉身还睡在床上,他再起床出来也于事无补。
茶妹起夜多,去厕所时会经过他们的窗口,便多看一眼,沈墨遥的床靠窗,即便看不清别人,她也能将沈墨遥看得一清二楚。
这下沈墨遥有口也辨不清。
茶妹顾不上拽哥说出的奇怪的话,虽然沈墨遥带着阴间气质,但是在她这里暂时没有实锤,怎么看都是拽哥中了邪,重点在拽哥身上。
于是沈墨遥和考研男生小王搭手给拽哥擦干雨水,换了身干净衣服,茶妹和白莲迅速弄来一碗红糖姜水,尽量给他喂了一些,沈墨遥和小王便架起拽哥,马不停蹄地去米道长房间了。
小王路上责怪着:“我说了不要离开道观的嘛,你们意志不坚定,就不应该离开这间房,想上厕所用夜壶不就好了嘛!”
五分钟后,道观彻底醒过来,灯火通明。
米道长看着拽哥的样子,山医命相卜,道士也略通医术,给拽哥把住脉,探了探脉象,心里有了大概,又见沈墨遥对他使眼色,便拉着沈墨遥单独房外私聊。
沈墨遥很快把拽哥身上的遭遇给米道长说清楚,这事别人听不得,一来沈墨遥身份会暴露,二来无知是福,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米道长同沈墨遥小声解释了几句:
“狐黄白柳灰五大仙,这里盘踞着的正是其中的‘黄仙’,平时一些不通人性的黄鼠狼经常跑进观内偷东西,你们遇上的这只,我听说过,但鲜少见它露面,而且成了精的东西,是没法进观里的,它恐怕是嗅见道观来了一群阳气缺失的人,心中起了贪念,便引那男娃儿去坟地,对他干什么都有可能,精怪不是人,人的道德对它们来说是不适用的。”
“那它站起来是怎么回事?”
“它在讨口封,你要是答它像人,可以让它增涨功力,免去很多修炼时间,不过这不是好事,你会和它结下因果,它以后作恶,你也会损阴德。”
“要是说它不像人呢?”
“那自然结不了因果,但它会怀恨在心,搞不好报复你几下。”
沈墨遥顿时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精怪有多缺德,怎么做都是它得利。
米道长只道:“你不用担心,你这种鬼,它跑都来不及。”
沈墨遥嘀咕,得亏自己开局就满级,对付这种没下限的精怪,只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米道长只留拽哥在自己的房间,闭上门给拽哥驱邪做法事,忙活到后半夜,众人终是忐忑不安地睡下了。
各怀心思,辗转难眠。
白莲和茶妹交流过后,都对沈墨遥起了更大的疑心,她们心眼多,自然也留意到米道长拉着沈墨遥私聊的动静。
沈墨遥本鬼也被乱葬岗吓得不轻,而且心里很清楚,同行几个人恐怕都对他发毛了,以后再也回不到刚见面时热络的样子。
沈墨遥伤心了……
*
第二天清晨,雨停歇,拽哥也终于清醒过来,人憔悴不堪,看着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米道长在道观门口发现了不一般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