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去哪了?
沈墨遥揣好手机,能寻到这个幻境一样的地方,他已经觉得自己运气爆表,至少没有走弯路。
沈墨遥咀嚼着道兄交代他的话:“因缘靠等,不要急求。”
于是他扶着这棵桑树开始苦等,神仙不来,他打死也不会走,头顶斗转星移,日升月落,沈墨遥看到了那个和他一起苦等的少年,穿着藏蓝色的袍子,官靴沾满泥土,头发被一条镶着玉石的发带束起,本该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可是他并不像沈墨遥熟悉的陈郁书,身体比沈墨遥还要消瘦。
沈墨遥是纤瘦,而这个羸弱的少年浑身都油尽灯枯了。
沈墨遥看着他的背影,脊骨在他蓝色的衣袍上显现出嶙峋的痕迹,让沈墨遥心脏完全揪了起来,沈墨遥忍不住伸出手去握少年攥成拳头的手指。
少年怔了怔,拳头松开了。
他回头望过来,沈墨遥心跳如鼓,十八岁的陈郁书只有眉眼里还留着凌厉的气势,但也不过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而已。
陈郁书目光直直地穿过沈墨遥的身体,他感觉到了沈墨遥,但是什么都没看见。
沈墨遥还是自作主张地牵着他的手,这个天煞孤星的少年抱着向死而生的决心,一个人在龙狮山里独行着,冒着被妖魔和野兽吃掉、半路毒发身亡的风险,心里压抑着绝望和恐惧,不甘心认命做皇室的弃子。
他这时一点也不知道,有只天下第一美的鬼穿进时空的缝隙里,在陪他走这条绝望的路。
沈墨遥一路都在恐惧一个问题,如果他也能等到两个神仙,成功求他们救下陈郁书,可等他离开龙狮山,外面也桑海桑田过去了几百年怎么办?
他上哪去找陈郁书?
沈墨遥心里越来越慌张,思绪纷杂,还是在桑树下静等,即便恐惧也没有动摇过要救陈郁书的决心,神仙迟迟不来,沈墨遥开始绕着棋局踱步,最后一屁股坐在棋局之上,黑白子乱成一团,好些掉在泥地上。
一碰到地面,棋子就化成青烟消失了。
沈墨遥明显赖在棋局上不走了,他盘腿而坐,更多的棋子被他扫落在地面,化成一道接一道的青烟,沈墨遥心乱如麻,撑着下巴发呆,脑袋里全是自己和陈郁书相识的过往,还有他经历的每一场副本,拍的每一部戏。
“小友?”
沈墨遥猛地抬头,眨眨眼,棋盘两边不知什么时候端坐着两个老人,穿得普普通通,长得也普普通通。
沈墨遥一下从棋盘上跌下去,两个老人也不睬他,瞪着棋盘,啧啧惋惜。
别的凡人要恭恭敬敬给他们奉上酒肉,生怕打扰他们的雅兴。
而沈墨遥一屁股给他们把棋子都坐没了。
沈墨遥第一次见神仙,才知道影视魔改得有多厉害,神仙从来不会在皮囊上强调自己是个神仙,南北星君看起来,就和大街上、小区里任何一个路过的老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众生见我,我见众生。
他们晃了晃空空如也的棋奁,顿时黑白棋子如泉涌,老人指尖衔起棋子,三两下就给棋局开了场。
沈墨遥呆坐着,他在道观都不可以接近那些庄严的神像,现在却和神仙本尊面对面,沈墨遥看着两个下棋的老人,心里激动,老人长相平凡,可是沈墨遥在他们脸上却能看到芸芸众生。
沈墨遥不敢说话,良久,老人开口:“他的蛊毒早就没有啦,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沈墨遥精神一振,如道兄所说的,神仙什么都知道!
他爬起身:“什么叫早就没有了?”
北极星对着沈墨遥伸出一只手,他手心里沟壑纵横,也是一只平平无奇的老人手,可是沈墨遥从北极星手掌的纹路上,看到了华国奔涌不息的江河。
静等片刻,北极星的掌心里翻腾出可怖的虫子,全是蛊婆最为青睐的品种,它们密密麻麻地掉在地上,也化成青烟消失了。
沈墨遥看得头皮发麻。
“这些是?”
“他那一次既然能找到我们,说明我们和他有因缘,所以顺手帮他取走了蛊虫,他身体一直很干净。”
“那怎么会!”
北极星笑看着沈墨遥:“因为他现在中的不是蛊虫的毒,是心毒,放不下前尘往事,自然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