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雾散尽,梨初感觉自己看向司烨时有着说不出的亲近。
她往前挪了挪,轻咳了一声,规规矩矩地道歉:“对不起。”
司烨目光落在她身上,带了些疑惑。
她指了指司烨的手心:“把你给弄伤了,还...”梨初顿了下:“还让你被迫结契了。”
司烨嗯了一声:“没事。不过,你昨日...”
梨初还没等司烨说完话,就急忙挺直胸膛话都不带停的:“昨日是我状态不好才会晕过去,下次打架的时候我一定身先士卒驷马难追排山倒海!”
“...”
司烨看向她,只是等到梨初嘴皮子都干了时,他才开口:“你昨日念的吃食都在这,自己洗漱完再吃。”
他扫过一眼屋子内:“吃完,便动身。”
梨初抬起头来,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唇瓣:“去哪儿?”
“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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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地如其名,漫山花团一簇簇地盛开着,勾勒出一副艳丽的浓颜墨彩来,让天都添了几分颜色。
只是花海分割两半,临近药王谷这一半皆是能够入药的花。
花枝婉约,连花瓣都开的极具诗情画意,一寸一方都在度量之内,没有肆意开放的奇花异草,却也引得蝴蝶翩跹展翅,留恋几分。
可另一边却不同了。
北边是妖族领地,妖族之中法度随心,善恶掺半,连这花开的肆意张扬,紫色曼陀罗蔓延在无垠大地之上,破碎腐烂的花瓣落在地上成了糜费的养料。
在这片花海中,妖气才是主色调。
半开的娇嫩花朵上晨露微坠,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它像极了半露香肩暗送秋波的美人。
可没准下一刻,花瓣膨胀,化成巨蟒的口,将人吞入腹中。
花海是一道划不清的鸿沟,是善与恶,黑与白的天堑。
司烨等梨初用完膳后,没行多少路就来到了花海外。
他如今在药王谷之地,不好张扬,便未曾御剑,而是徒步来到花海。
不过司烨灵力高深,便是行路也比平常修士要快上几分。
他来到花海时,正值日落时分。
金轮下坠,花苞微阖,整一片花海都浸没在暗黄之中。
司烨抬眸,拍了拍剑柄:“到了。”
赶了一天路的梨初如今像极了快要败落的花,整个人焉达达的,连肩都耸了起来。
她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剑身摇晃一下,语气敷衍:“那你注意安全。”
梨初转了个身,在司烨手里躺着。
还是这样舒服。
司烨瞥了一眼一望无际的花,出神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低下头,看见传音石轻轻泛着蓝光。
司烨一捏,掌门的声音便传在一片空旷之中。
“外门三名弟子失踪,速查。”
司烨神色一凝,捏了个传音诀:“弟子知晓。”
他目光放远:“玄煞,出。”
话音刚落,司烨眼前一黑,身前巨大黑影遮住了日光。
他一抬头,看着面前的巨大灵兽:“去寻,这片花海中可有邪祟之气。”
玄煞嗷呜了一声,便扭头飞走了。
玄煞其状似虎,脚掌大如荷叶,畸角黝黑顶上泛白光,巨翅数丈羽翼坚硬似法器,身后还拖着个带刺的长尾,它一口獠牙对人,是凶神恶煞极了的样子。
玄煞这一下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原本昏昏欲睡的梨初都被它给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腾云驾雾的玄煞小小的“哇”了一声。
梨初在书本里见过玄煞。
玄煞是沵山的大妖,自小便居于深山之内,是千万灵兽中独一无二的王。
可就在它灵气衰弱,将要成年之际。却被凶名在外妄图抢夺王位的恶狼一族围困,危在旦夕。
司烨那年三百岁,第一次踏足沵山,便见此场景。
玄煞的幼体小巧可爱,通身雪白毛发茸茸,若不是有一对藏在毛发里的翅膀,它和修仙世家女子喜欢养的灵宠没什么两样。
司烨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它救下,自己却身负重伤,闭关调养了数年。
等他出关之时,却没想到玄煞念恩,竟已出山跟随着司烨,在司家山头之下守了他五年。
司烨无法,只好收下了这报恩的“礼”。
自此之后,玄煞成了司烨的灵兽,陪他闯河海,护他上剑山。
梨初正想得出神,忽然,司烨运气,脚尖离地悬浮在空中,连带着手心里握的梨初都有些头晕目眩。
她低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地面,忽然脚底传来的不踏实感顺延到了全身,让她心都紧了起来。
梨初的心跳已经在嗓子口卡着了,它跳动得太快,快得梨初忍不住勾出指尖来攀附住司烨。
剑身变得柔软,一圈一圈环绕着他的手腕。
司烨有些吃惊。
梨初声音破碎,小小怯怯的:“司烨,我害怕。”
司烨垂头看她,遮了她的眼。
梨初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可司烨身上的清淡的竹香却让她额外安心。
这是结契的能力,让她能够无条件信任自己身上扒拉的那个人。
司烨沉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响起:“莫怕。”
短短两个字,就让梨初一直悬着的心骤然放了下来。
只是...
梨初忽然感觉鼻子堵堵的,她闻到了一阵恶臭,像是肉腐烂过后的腥臭味。
“什么味?”
司烨问:“什么?”
梨初皱了皱小鼻子,有些嫌弃:“臭臭的。”
司烨刚想问什么,玄煞就拖着它的大尾巴飞了回来。
它嗷呜了几句,引得司烨刹那间抬头。
他目光泛着冷光,语气如凛冬一般的寒,刺骨三分:“你说什么?竟有人胆敢以剑宗弟子的尸身,重塑血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