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知道,她都记不清多久没有在她的生活里见到他的影子了,还以为她早就已经放下了的,她是不是其实根本从没放下过。
夏枝雨睡得不安稳,无意识地拽了一下手中的兔子,何皎指尖一滑,点进去了那条提示。
是那一年没有按完成的选项,往后一年就自动提醒一次,她也没有取消掉。
好像当初的遗憾还不够,还要自虐式地在伤口快要结痂的时候反复割开血肉。
她呼吸浅浅的,睡着了,眼睫好像有些湿,黏在眼睑下方,皱着眉,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
何皎剥离开视线,不去看了,沉重地叹了口气,还是把那条提示从信息栏里划掉了。
莫琛是继承家业,上任几年把谊禾传媒的辉煌延续了下来,三十六岁身价过亿,也算年轻有为。
他约的时间正好是饭点,夏枝雨去到谊禾时,莫琛还在开会,秘书领她到了隔壁的会客厅,带点歉意让她稍候一会。
夏枝雨点头说没关系,只是没想到这个稍候一会,是一个小时还要多。
会客厅开了扇天窗,初冬的凉意席卷,她只穿了件棉白色的单薄毛衣,冷到要往掌心呵气。
等到四肢都有点麻,莫琛才终于来了,西装笔挺,神色带着歉和倦,“不好意思,在谈一个项目,耽误你时间了。”
他身上倒是没有那种成功人士的侵略感,身段刻意放得很平,让人觉得亲切。
夏枝雨摇摇头,不着痕迹地舒展了一下腰和背,起身和他握手。
秘书把会客厅的门关上了,莫琛问,“吃饭了吗?”比刚刚多了几分温和。
夏枝雨看着他,礼貌性的,“吃了,莫总呢?”
莫琛笑笑:“我还没有,夏小姐赏脸陪我吃一些吧。”
只得又陪他出去一趟,车停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靠近北海,一直上到顶层,整座北京都可以收揽进眼底。
吃的是粤菜,广州的厨师,每上一道菜,服务员还要精心讲解食材的来历和制作的过程。
她坐在对面,好像一个听课的乖学生,明明大多人都选择不去理会这种讲解,她却真的在听,对方讲完的时候,还浅浅点头作为回应。
她面前的筷子没动过,莫琛夹了一片象拔蚌放进她碗里,“你是在广州念的大学吧?尝尝这里的菜正不正宗。”
夏枝雨眼睫轻抬,面前人依旧是滴水不漏的神态,只是这话里有意无意透露他早就摸清她的底,还是激起她心底一点反感。
她垂下眼夹起那片象拔蚌吃,口感爽脆,带着入味的酱香,她吃完,语调一本正经,“很正宗,应该是连夜从广州坐飞机,到站就被送到餐桌上的。”
莫琛愣了下,旋即笑起来,眼底兴致更浓。
一直到八道精致的菜都上齐,他天南海北地聊,和她讲他打拼的经历,始终没有开口和她提合作的事情。
最后又乘观光电梯,从北京的空中一直降到地面,莫琛还问她,“有没有吃饱?”
夏枝雨沉默须臾,“莫总说笑了。”
“六点前我就已经吃饱了,”她垂眼看着玻璃窗外的景,“现在只会更饱。”
莫琛眸光微动,却只笑着不接话,由着她这一句落进空气里。
等到出电梯的时候,他伸手挡门,示意她先走,等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才低下头低语,“夏小姐,我对你本人,比对你的工作室项目更感兴趣。”
“……”
夏枝雨眼底温度一点点降下来,出电梯,回头看向他,面上已不带任何表情。
莫琛依旧温和地笑,“当然,夏小姐对我没兴趣也没关系。我是个商人,只要能说服我你的项目对我有益,我一样乐意投资。”
他重音放在“说服”两个字上,意味不明地纠缠在字音里。
夏枝雨看着他,忽地笑了一笑。
夜色如河,城市的灯像是星星,却不及她眸光里的万分之一。
“不过是不值钱的项目,也就不劳莫总费神了。”她微颔首,“耽误莫总时间了。”
她身影单薄,好像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引起男人的保护欲,背脊却直,像支插在琉璃中的傲然雪梅。莫琛唇角弯了一下,依旧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夏枝雨看见面前被灯拉长的人影,心底一凉,只是更快地向马路边走过去。
她手已经放进毛衣口袋,握住手机,飞快地思考着要给谁发信息才能有用,无暇顾及眼前的路。
不经意地一抬头,目光却瞬间定格住。
锃亮的黑色车身边,男人倚着车门,驼色的羊绒大衣,内搭杏白毛衣和黑色长裤,长腿撑着地,将成熟与散漫两种气质融合得极好。
他掌心拢着簇火光,点燃一支烟,面庞被很暖的火光点亮一圈,神色却依然偏冷,像雨天里的无人之境。不经心地掀起眼时,偏浅的眸好像将人的魂魄都蛊了过去。
夏枝雨心跳一空,偏开视线,不争气的,眼眶就开始发涩了。
冷风拂过耳畔,他嗓音被烟染得有些低,像浸在一层隔了很远的雾里。
“怎么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