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去的时候还没下雨,夏枝雨经过便利店的时候进去了一下,整个人就像无情的扫货机器人,把货架上的薯片各种口味都拿了一包。
回宿舍时宿舍只有宁芙在,好像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声音很轻脸却很红。夏枝雨回到座位拆了一包薯片,为了不太吵,吃的很小口,等在口腔里化了才食不知味地吞下去。
宁芙打完电话就看到她已经快吃完一包薯片了,脸上一点起伏都没有,低垂着眼,慢吞吞地在拆下一包。
她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外露,不细心地话总会感觉她好像是个不会生气难过也不会高兴的人,只能从不经意的细节里察觉到一点。
她走过去,夏枝雨正好拆开,意识到她过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薯片,“…要吃吗?”
薄荷海盐口味,宁芙看了一眼还是没忍住拿了一片尝。
薄荷清爽刺激在口腔弥漫开来,她边吃边评价,“好怪,但还挺好吃的。”
夏枝雨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把整包都递给她了,“你吃吧。”
宁芙接过薯片,目光看到她凳子边多得吓人的薯片袋子,更确定她现在情绪不好了。她把薯片放在一旁弯下腰,下意识摸了摸她脑袋,“怎么了宝贝?”
夏枝雨听到那个词鼻子都一酸,眼睫毛湿漉漉地压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好像还嫌不够似的,她手机震动了一下,打进一通电话。
她低头看,是宁雪雁,她没接她又契而不舍地打,最后她还是跟宁芙说了一声,起身到宿舍外面去接了。
“在干嘛?怎么不接电话?”
宁雪雁开口就是责怪的语气。
闷热潮湿的空气席卷来,她稍微缓了一下情绪,才说,“刚下课,才到宿舍。”
宁雪雁这才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又问,“大学适不适应?最近过的怎么样?”
她沉默着没说话,累积的情绪就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终于在家人的声音里忍不住塌陷下来了。
明明知道宁雪雁是最不可能安慰她的人,她还是开口了。
“妈妈。”
她嗓音有点哽,叫了她一声就有些说不下去了,站在阳台擦了擦眼角。
宁雪雁安静了一下,听出异样:“怎么了?”
“就是,”夏枝雨眨了下眼睛,眼睫毛还有点湿,“和宿舍一个同学相处不太好。”
她声音很轻,宁雪雁辨识了一下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火气立刻上来了:“你性格就是这样!又不爱说话又不会社交的,连宿舍关系都打理不好!自己又要考那么远,受委屈了就知道和我说了,怪谁?……”
一字一句被电流磨的尖锐又刺耳,夏枝雨低头听着,又慢慢把手机拿开了。
风起云涌,斜斜的雨被风吹到她肩上,脸颊也泛起凉意。也不知道多久,宁雪雁终于不骂了,才说,“我给你打点钱,你请舍友吃饭,宿舍关系必须得搞好知道吗,不然你大学四年怎么过?”
夏枝雨才把手机放回耳边,“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宁雪雁给她打了一千块钱过来让她请舍友,她回了个“好”,没有收,转身进宿舍了。
宁芙知道她是和妈妈打电话,但没想到她进来的时候眼尾都是红的,在清冷的五官上,有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可是她神色还是很淡,一点都看不出难过。
宁芙看着更心疼了,每个人性格多少和成长环境有关,到大学这个年龄也差不多定性很难改了,她这么压抑自己的情绪表露,估计也是一直以来形成的习惯了。
她上前拍拍她的肩,想转移她的注意力,“MU工作室要招新了,小鱼你要不要报名?”
夏枝雨处于不太想和人沟通的状态,整个人都是缩在壳里的,摇了摇头。
“你不去吗?”宁芙有点惊讶,“你之前不是挺想进的吗,怎么突然不想去了?“
她不说话,宁芙只好猜测,“…是因为秦黛说的那些,你心里不舒服吗?”
没有反应,宁芙又猜,“还是阿姨说了什么?”
都不是,最后宁芙记起下课的时候周钰好像让她去给陈嘉渝送文件,脑海中瞬间联想起什么,心跳快了拍。她犹豫了一些,还是弯下腰,声音压的很轻。
“宝贝,”她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是不是因为陈嘉渝学长?”
夏枝雨眼睫毛颤了颤,眼底一瞬的慌乱,是那种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毫无征兆地被人窥见的紧张。
宁芙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有些惊喜,但看到她神色又连忙安慰,“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而且我们宿舍就只有我脱单了。”宁芙又眨眨眼睛,“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和我说,我帮你出主意。”
夏枝雨下意识地就摇头,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肯定伤害到她,又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她的手。
“…我现在不想说。”她有些紧张,抿了抿嘴唇,“不过谢谢你,…芙芙。”
宁芙感觉女孩泛凉柔软的掌心握着自己的手,心都快化了,像得到一只小猫信任的蹭蹭一样。
她点点头,目光更柔和了,夏枝雨心下松了口气,余光看到手机屏幕又亮起来了。
她心底都有些抗拒去看了,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拿起来。
解锁开屏幕,她看到发来信息的头像,怔了一下。
人委屈的时候最怕那个人发信息,她抱着膝盖缩着坐,才有勇气打开。
Yu:到宿舍了吗?
她低头看到鼻子发酸,手指悬停好半晌,也没敲下字。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就意识到了,那番话不是对她说的,他不知道她要去,她也才第一次进工作室。
她只是真的被凶到了,而且是第二次了,那一秒只想着跑了。
盯着看了会儿,她才打字,到了,谢谢学长。
他这次回的还很快,也只有一个字,嗯。
她估计谈话就到这里了,手指按在输入框,心里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因为他的态度,她内心反而平静下来了,感觉他也挺无辜的,她所有的困扰都是自己拧巴的情感造成的,他其实不需要为她的敏感和喜欢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