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是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一道妇女的声音:“谁在里面?”
之前被施雨喊了“婶婶”的妇女就站在门口,看着站在床边的施雨,几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床上的女尸,一眼看见女尸脸上红的白的糊在一起,顿时阴恻恻看向施雨:“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婶婶,我就是好奇所以进来看看,没想到新娘子竟然这么好看,我看着看着入了迷,又发现她脸上好像有一坨脏的烟灰,就想着伸手给她抹开,谁知道就抹成这样了……”施雨低着头道。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从门外还飘进来了几坨烟灰。
是外面在烧稻草,那些被吹到了空中的烟灰就轻飘飘晃着,晃的到处都是,这个小房间里也晃进来了一些。
妇人看了施雨一会儿,几步走到床边,仔细盯着江棘的脸看了看,果然在那几坨混合一起的红的白的里面发现了一抹黑色,好像真是被抹开的烟灰。
施雨还是被骂了几句,然后赶出了这个小屋子。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人都走了,连房门都被关上了,外面的声音透过门板才传进来就显得有些模糊。
江棘又躺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她先迅速将这个小房间给打量了一圈。
小房间应该是用来囤放东西的,墙角堆放着用草绳捆在一起好几摞的青花瓷碗,除了碗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放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而小房间除了一扇木门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窗户外面似乎堆放了什么东西,将整个窗户给遮挡住了,江棘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估摸着外面的人除非把堆放的东西给搬开,不然也没法看见小房间里面的情况。
她轻巧的翻身坐了起来,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喜服额角抽了抽,正打算去窗户边看能不能探点情况的时候,门外就有脚步声停了下来。
两个妇女端着东西推开门走进来,走到床边,先用毛巾将江棘脸上花里胡哨的东西给擦干净了,紧接着又给她重新涂抹了起来。
涂抹的时候其中一个妇人还是忍不住道:“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走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红颜薄命。”
“当着死人的面说这些干什么?闭嘴干你的活就行了。”另外一个妇人却呵斥了一声。
被这么一呵斥,最开始说话那个妇人也不敢再继续碎嘴了,连忙帮着弄完,两人把江棘摆放好后又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次江棘明显听见了门口有锁扣上的声音。
大概是不想再有人冒冒失失闯进来了,所以干脆将小房间的门给锁上了。
这对于江棘来说也算好事,她可以放心的站起来打量情况,就算有人过来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江棘跑到门口边看了看,这扇木门没有什么缝隙,她没法看见外面的情况,只能靠听着外面的动静来分析情况。
外面并没有什么人走动,她趴在门上侧耳听了听,也没从外面听见多少动静,反倒是更远的地方有脚步声来来去去。
发现这一点以后,江棘也立刻转移了阵地,跑去了那扇被挡住的窗户,找到了一处没被挡住的缝隙,就这么贴脸打量着外面。
窗户外面就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摆放了几张桌子,桌子四面各自放着长凳。
过了空地对面是一排房子,大部分房门紧闭着,只有江棘看过去最左边的那间房子是开着门的,不过她也看不清房间里面是什么情况,因为左边还有一排房子,刚好挡去了她视线的一部分。
视线的最右边是两根大柱子,然后是一道很短的门廊,门廊外面还是一片空地,江棘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片田地,再多的就看不见了。
在她往外面看的时候,她倒是注意到了从这个小房间的右侧一直有人来来去去,她不但从这些人里看见了施雨,还看见了范庭。
施雨冷着脸,每次经过的时候总会往小房间这边看上一眼,眼眶也是红的。
江棘叹气,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可她这个本任务特殊,也只能这样任由施雨误会了,等任务结束以后再解释吧。
临近中午,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前面空地上摆了桌子了。
是用来吃席的。
陆陆续续有村民过来坐着,等差不多坐满了的时候,就有人开始上菜了。
江棘靠在窗户边,闻到飘过来的食物香味,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早上在义庄那里借来的一个馒头早就消化没了,她现在又渴又饿,偏偏外面全是人,她想出去找点吃的也不方便。
只能在小房间里面等着。
等到下午的时候,江棘听见外面有人招呼,招呼人过来这边。
她连忙又回到了床上躺着,继续装个死人。
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开锁的声音,走进来了两个人要将江棘给抬了出去。
抬江棘脚那头的年轻人不知道是没吃饱饭还是心里害怕,在将江棘抬起来的那一瞬突然抖了一下,立刻将江棘的双脚又摔回了床上。
“你怎么回事?!”另外一个人立刻喊了一声,听声音是个年纪更大的。
年轻人连忙解释:“手没抓稳……”
又重新将江棘的脚给抬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的把江棘从小房间里带了出去,外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江棘模糊听见有人说:“先把她放棺材里,今天晚上记得安排人守夜,请来的先生已经算好了时辰,等明天拜完堂就封棺……”
在被放下的时候江棘能感觉到自己躺着的地方确实要比刚刚在小房间里躺着的地方更加柔软。
外面的动静持续了一会儿才渐渐远去,江棘又躺了一会儿才偷偷睁开眼睛,一睁开眼先看见了一盏脑袋大小灯笼,就悬挂在她的脑袋上面的位置。
一侧脸,她就看见灯笼的上面是一根绳子,从最上面的横梁绑着,底下吊着那盏灯笼。
再微微垂眸,她又看见了搭在上方的棺材盖。
想到之前听见的那些话,那些人说明天拜完堂就封棺,真要被封了棺可就麻烦了。
江棘微微皱眉,思索着要不要今天晚上跑路,先跑到义庄后面去躲躲,等施雨他们任务结束,她的任务应该也会结束。
但转念又想到那个范庭。
她眼里浮现出一抹狠意,心里很快就有了决断。
大不了今天晚上先摸过去解决了那个范庭然后再去躲起来。
江棘在棺材里躺到了天黑。
摆放棺材的灵堂没有什么人过来,江棘还能听见外面人走动说话的声音,靠着那些动静她知道外面的人都吃饭了,知道吃完饭那些人收拾了东西都撤了……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动静几乎没有了。
江棘才从棺材里面翻了个身,翻身的时候感觉身上的衣服不太方便,她就把外面那件大红色的袍子给脱了下来。
这件袍子特别宽大,跟那个黄袍道长身上的道袍有的一比。
脱下来容易,后面再穿上也容易。
翻身以后江棘才小心的从棺材里面探头,往外面看了看,灵堂里如她所料的没有人,她也没有直接出去。
下午被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她分明听见那道声音说晚上会安排人守夜。
这都这么晚了,灵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奇了个怪……
正思索着呢,耳旁突然吹过一道凉风,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道笑声,像孩童的笑声,一连串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