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灿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粗鲁地把她往车?????里塞。
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脖子下巴上淌的全是冒着热气儿的汗。
她的身子还在车外,双手撑着门框,似乎是在梦中下意识地抗拒什么,死活就是不肯上车。
靳朝安一手拽着她的胳膊,清晰看到她清醒过来的眸子里,酝酿起来的滔天的难过和憎恶。
为他的难过。
对他的憎恶。
他冷笑一声:“心疼啊?”
“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靳朝安突地笑了,“凭什么?你说呢?”
庄灿死死咬着嘴唇,瞪视着她,她忍了这么久,但是这一刻,她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装啊,怎么不装了?平时不是挺能装的吗?想想你自己,为了留在我身边吃了多少苦,这点委屈就受不住了?”
靳朝安又狠狠拽了下她的手腕,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渣,“上不上!”
庄灿再也忍不下去了,小宇宙突然爆发,卯足全力照着他脸颊给了一拳,“你混蛋!”
靳朝安掐着她的脖子,直接按到在后排。
他的眼镜被庄灿打得歪挂在鼻梁上,额头凌乱的碎发几乎遮住了眼,在酒精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他双目通红,要把人生吞活剥。
随后,他重重压在她身上,咬牙问她,“我混蛋?我怎么混蛋了?嗯?说说,说啊!”
庄灿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气都要喘不上来,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整晚的屈辱、愤怒、委屈在此刻彻底爆发。
靳朝安看到她奔涌而出的泪水,片刻晃了下神,就在这分神的一秒钟,庄灿一脚踹在他的下''体上,毫不留情。
她猛地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凌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好像身后是什么恶魔,深渊,就要将她吞噬……
彭晋立刻推门下车,他刚要抬脚追人,身后就传来靳朝安的一声大喝,“走!”
彭晋看了庄灿一眼,她跑得很慢,摇摇晃晃的,弱小的身子马上就要散架了一样,在这寂静的深夜,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穿着如此暴露的衣服,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可他也就犹豫了一秒,就上了车,他不敢违背三哥的任何旨意,但怕就怕,这不是三哥内心真正的意思。
从后视镜看去,三哥一手撑着前排椅背,整个人弯着身子,低着头,如同静止了一样。
没等到三哥再次开口,彭晋只好发动了车子。
经过庄灿小姐的时候,他还有意踩了下刹车,可惜三哥并没有抬起头来。
他看到了庄灿小姐泪流满面的脸,也感受到了三哥沉默无声的痛苦。
叹息过后,他的脚狠心踩在了油门上。
与此同时,靳朝安突然之间,猛地抬起头来,一拳捣在了前面硬邦邦的椅背上,“停车!”
由于刹车太快,彭晋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靳朝安甩下车门,大步走向庄灿。
庄灿看着迎面而来的靳朝安,突然停下脚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几乎浇花了她的脸,她痛苦,难过,煎熬,脆弱,甚至有一瞬间,她懦弱地想到了死。
靳朝安以为她的暴怒是因陆思源,其实并不是。
她是因着刚刚的那个噩梦,梦里无数的尸体,齐刷刷地睁开眼睛望着她……她们还在等着她帮她们申冤,还她们一个公道……
她还没有找到妹妹,她在妈妈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找到妹妹的。
而她竟然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屈辱都忍受不了!她根本不配,不配活着!
靳朝安走到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下一秒,庄灿两眼一黑,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就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靳朝安的世界,似乎都静止了两秒,四周再也没有一点声音,心跳骤停,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下意识地屈膝,双腿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牢牢死死地抱住了下坠的她。
……
景园。
私人医生在靳朝安的卧室里给床上的女人检查身体。
女人纤薄的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床边挂着吊瓶。
医生收回听诊器,直起身来,延悦便立刻上前给庄灿盖好了被子,还把热毛巾垫在了她输液的那只手下。
庄灿紧紧闭着眼,不知是因为痛,还是什么,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哼唧着,像是在说胡话,但又分明串联不成完整的句子。
延悦看着她这幅样子,因痛苦而皱紧的五官,煞白的小脸,就忍不住红了眼。
靳朝安坐在楼下,双手垂在大腿两侧,眼睛直直盯着脚下的一点,一直没动,也没有抬起头过。
直到医生下来,走到他身边时,说了俩字,“高烧。”
靳朝安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淡淡“哦”了声,“怪不得摸着这么烫。”
怪不得。
旋即想到她在饭桌上哀求他的话,他便轻轻地笑出了声。
“打了退烧药了,应该没事,但不会退得这么快,要想让她舒服点,就让延悦辛苦辛苦,给她物理降降温。”
医生叫齐优,也算是靳朝安身边的亲信,跟了他好多年,甚至比延良延悦还要早。
他是靳朝安在那边的人,也是他亲自带回来的,靳朝安早年出任务,经常受伤,齐优基本上就没离开过他。
靳朝安回到靳家后,虽然抹杀了他以前的身份,也不再需要出各种危险任务,但毕竟落了一身的老伤,尤其是肺,总是咳嗽,所以需要常年的调理。
齐优也就这么留在了他身边,他的私人诊所,也是靳朝安投钱帮他建的。
这么多年,齐优不敢说自己是最了解靳朝安的那一个,但肯定也比其他人要了解得多。
当然,他的嘴也是最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