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映进来,能看见阎放额头和两鬓的汗珠,连带着侧脸和脖颈也有,规整翻叠的衣领处也有几处湿痕。
应恬顺着光线,看见他垂在身侧还在滴血的右手。
从切口看,阎放当时是用碎掉的瓷片径直刺了下去,可能刺进了一公分的样子,艳红的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流血了。”这是应恬第二遍说。
阎放把手放在身后,“不碍事。”
应恬抬起眼,澄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为难道:“但我闻了血腥味会不舒服。”
阎放一怔。
他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被血腥味包围着。
“我不舒服很久了。”应恬捂着心口的位置,像是想吐又吐不出来,“但看你太难受才没说。”
阎放僵在原地。
过了几秒,他松开握着应恬的手,大步走到窗边,拉开窗,风吹进来,拂起雪白的纱质窗帘,也吹散了屋子里浓郁的血腥气。
阎放待在窗边不动,板着声音,“闻不到了。”
应恬张了张嘴,第一次被弄得失语。
“我是想让你止血啊!你个笨蛋!”应恬难得暴躁,快步走到阎放身边,抬起他那只受伤的手,“你流这么多血都不疼吗?!你流血过多身体坏了,以后谁陪我看动物大迁徙,谁陪我看冰岛极光?”
阎放看着应恬没说话,须臾,喉咙里竟溢出些笑。
他从来也没见过应恬这么直白地发脾气,很鲜活,很可爱,尤其这次发脾气还是因为担心他。
他扬起的唇角还没落下,就看见应恬担心地皱眉,“还伤在了右手,会影响握刀做菜吧?哎,我还是个手控。”
阎放:……
阎放:…………
被应恬这么可惜地盯着右手,让阎放罕见地心慌。
他突然想起来从前借着请吃饭的名义见应恬的日子,而且应恬说她手控,一旦掌心留下了疤怎么办?
阎放上扬的唇角变得平直。
院子里长久不休的警示声也突兀地停了下来。
“你在这等我一下。”阎放说完这句,便匆匆转身离开,侧脸线条锐利冷峻,绷得很紧,仿佛忙着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应恬看着阎放离开的背影,弯唇笑了下,小声道:“什么手控,骗你的借口,真是个笨蛋。”
走廊里。
监管局的负责人和阎父,阎母见警示声停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从之前到现在,他们还没碰见过血脉纯度极高的觉醒者能在十几分钟里就归于平静的例子。
他们还没回神,紧闭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阎放冷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径直绕开了外面的一群人。
“不是?”负责人扬声叫人,“阎放,你血脉反噬——”
阎放没回头,“等会儿再说。”
等会儿?
负责人和下属对视一眼,忙追上去,他们担心阎放这是还没平静下来,这时候谁敢把一个血脉反噬期的人放外面啊,说不准能把整个院子赔进去。
他们追着阎放绕过拐角,再亲眼看着阎放拿了医药箱,走进洗手间。
“???”
门敞开着,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阎放停在洗手台前,痛觉神经像是失灵了一般,把流着血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着。
直到将手掌和手腕的血痕冲得差不多了,伤口边缘都泛白了,他才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粉末状的药倒在掌心的伤口上,再拿出一卷纱布一圈一圈地缠绕。
他低头用牙齿咬着纱布的一端,另一只手熟练而灵活地系上。
这一切弄完,阎放仿佛才注意到门口的监管处负责人和下属,眉梢挑起,“有事?”
负责人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刚才血脉反噬发作了!”
阎放微微颔首,“已经结束了。”
“所以怎么结束的?你们觉醒者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你可以找崔津慕询问具体情况。”
阎放边说边浸湿毛巾。
他只有一只手能用,拧得有些潦草,说完,拎起药箱递给负责人旁边的下属,“麻烦了。”
下属忙道:“不,不麻烦!”
等阎放走远了,负责人朝下属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巴掌,“你是监管局的人!那么听他话干什么?!”
下属委屈地揉着后脑勺,“他在监管局住了三年,我习惯了啊。”
阎放回去时,还带上了拧得半干的毛巾,而阎父和阎母已经在屋子里问应恬事情的始末了。
应恬坐在床上,歪了歪头,“也没什么,他就是抱了一会儿我。”
阎母讶异,“你们俩就抱了一会儿?他爆表的能量就回落了?”
“对呀。”应恬低头看着手上沾上的血,猜测道,“可能我身上带了些灵植的气味,对阎放比较有效。”
这个说法倒是让阎母和阎父相信了,毕竟,前不久部门里就有一个人在血脉反噬时用了应恬种的灵植熬了过去。
阎母进来后就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应恬,先前她还被应恬身上的血吓到了,后来一问全是阎放的,这才把心放回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