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朝永乐街的方向驶去,纪云窈安慰道:“将死之人,恼羞成怒,裴氏恨上了你,她是故意那样说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沈暮朝长睫半垂,“嗯”了一声。
想起裴氏在囚车里的诅咒,纪云窈眉心又蹙了起来,“不得好死”这样的诅咒太过狠毒,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和沈暮朝相伴到老,但她还是希望沈暮朝平平安安的。
想到这儿,纪云窈看向沈暮朝,“那时候你还那么小,被敌军捉走,他们都对你做什么了?”
她以为沈暮朝的洁癖是天生就有的,然而听裴氏话里的意思,被敌军捉走后,沈暮朝才有了洁癖。
听到这句话,沈暮朝心头的恶心又浮了出来,若不是裴氏提起,他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想起这件事了。
十岁那年的一幕幕,如澎湃的潮水,汹涌地朝沈暮朝袭来。
沈暮朝声音淡淡,“没什么。”
纪云窈皱着眉,她能看出来沈暮朝是在有意隐瞒她,不过,到底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沈暮朝若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回到府里,到傍晚的时候,用过晚膳,纪云窈去净室沐浴。
沐浴出来,不见沈暮朝的人影,上次她把沈暮朝赶去了书房睡,第二天沈暮朝就厚着脸皮抱着枕头非要和她睡一间屋子。
等到夜深的时候,纪云窈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呵欠,“明绿,你去看看沈暮朝怎么还没回来?”
沈暮朝这个时间点还没回屋,一定是在书房里。
不一会儿,明绿回来,“小姐,姑爷说他公务还没办完,今夜在书房休息,夜深露重,让您早日歇息,不必等他。”
纪云窈眉头蹙起来,因着裴晚清,沈暮朝自知惹了她生气,生怕再被赶去书房,每天天还没黑,沈暮朝就回房陪她了,就连公务也是带回寝间处理的,怎么今个沈暮朝却要宿在书房?
不过,她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大床也挺舒服,把锦被搭在身上,很快纪云窈就睡着了。
*
夜幕中,沈暮朝睡的并不安稳,深秋的夜里,寒风刺骨,他的眉头却出了一层细汗。
“杀一个人,你可以多活一天!”
“快点动手!还不动手的话,老子砍了你!”
……
十年前的事情,一幕幕又出现在他的梦里。
当年,沈辰带着裴氏去外地请神医给沈远舟治病,甫一离城,敌军就攻进了城里。
沈暮朝和母亲以及其他将士日夜守城,严防死守,见攻不下城池,敌军的将领把主意打到了沈暮朝身上。
沈暮朝是沈辰的嫡长子,只要活捉沈暮朝,让沈家军投降轻而易举。
被敌军带回军营里,那些士兵为了逼迫沈暮朝投降,把他关起来,不给他吃东西,还在他喝的水里加了粗盐。
当时,沈暮朝不过十岁,他不见了,母亲一定心急如焚,他想赶快回到母亲身边,但他是沈辰的儿子,他需要对整个城池的百姓负责。
沈暮朝宁死不降,那些敌军没有办法,便逼迫他shā • rén,想要动摇和摧毁他的意志与坚持。
沈暮朝不愿shā • rén,敌军士兵硬生生把刀塞到他的手里,“你杀一个人,就能多活一天。”
见沈暮朝一动不动,敌军士兵逼道:“怎么,你不想活了吗?”
沈暮朝自幼习武,不知握过多少把刀,但那把刀在他手里,刀上的刺鼻的血气,让他恶心。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紧紧握着刀,盯着逼他shā • rén的这个士兵,一下子挥剑过去。
殷红的血迹飞溅,喷了他一身,落到他的脸上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