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再次被人轻敲了两下,那名叫倚翠的侍女在门外道:“慕公子,今夜怕是要降温,公主说您体寒,公主要奴婢给您添个火盆。”
慕迟晾了一会儿,开门时唇角已添了一抹笑:“倚翠姑娘。”
倚翠对慕迟福了下身子,命人将火盆添置好,又颔首示意了下方才轻步离去。
屋内因着多了个火盆的缘故,更热了,慕迟心中也越发烦躁,索性起身开了窗子,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却让他陡然清醒了许多。
这一晚,慕迟直到深夜才将窗子关上。
第二日的天果真更阴沉了。
一大早慕迟便听见门外传来几声恭敬的“公主”,紧接着乔绾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下人手中还抬着一架古筝。
上品紫檀木,极好的丝弦,古筝一看便价值不菲。
慕迟弯了弯唇角,笑:“公主这是?”
乔绾眉眼飞扬:“你教我弹古筝啊!”
她昨夜便这样想了,只是二人都逛累了,只得作罢。
慕迟垂着眼看着她,眸中流波潋滟:“公主怎么会突然想学古筝?”
乔绾被他盯得脸颊一热,低咳一声才说:“想学就学了,哪儿需要什么理由,”说到这里,她故作强硬,“你就说你教不教吧!”
慕迟笑了一声,语气添了无奈:“自然要教。”
乔绾的睫毛颤了颤,心中因着他的语气,像是打翻了蜜罐一般。
“公主想学什么?”慕迟问。
乔绾立即道:“霜山晓。”
那日他在松竹馆弹奏的曲子。
慕迟唇角噙着的笑意收敛了些许,眸色微冷。
这几日本有些平淡的心思,又一次起了丝烦厌。
霜山晓和云裳吟是龙凤双曲。
前者的曲谱在大齐皇室手中。
李慕玄曾学了三个月,都未曾将霜山晓完整地弹奏下来。
他仅用了三日,将曲谱背熟于心。
他在松竹馆弹奏这首曲子,是为了吸引到乔青霓的目光,却不想被乔绾横插一脚。
偏偏她没有半点觉悟,如今竟还要学那首本就不属于她的曲子。
“慕迟?”乔绾疑惑地唤他。
“公主不适合那首曲子。”慕迟回绝道,语气略显冷硬,随后反应过来,温声一笑,“霜山晓曲谱复杂,且我右手恐有不便,公主不妨先学些简单的曲子。”
乔绾本就是为了和他相处,弹什么曲子无妨,也未曾在意,只看了眼他右手指尖的灼伤,点点头笑道:“好啊。”
慕迟教她弹的是虞美人,曲子并不难,乔绾本就在国子监学过古筝,弹奏几遍便能磕磕绊绊地弹出来了。
慕迟便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明明是略带忧伤的曲子,她弹出来却总透着丝雀跃与张扬。
就像她这个人。
慕迟微微垂眸。
他隐约能猜到她这几日突然缠着自己的意思,若是真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得到雪菩提,他不介意陪她做一场戏。
当然,他也不会给她其他选择。
二人这一整日都未曾出暖阁,午膳也是在房中用的。
一直到傍晚,孙公公果真带来了乔恒的口谕,无非就是说“圣上忧心长乐公主,宣长乐公主明日申时入宫”。
乔绾接了口谕,差人送走孙连海后,再未弹琴,只是坐在慕迟身边,人有些呆呆的。
慕迟也安安静静,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