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方才,满室媚香撩人,她便懒洋洋地靠在那里,任那个矫揉造作的小倌暧昧揉肩。
正如当初在公主府她要他做的那些事一般。
心中怪异的扭曲与酸涩,让他险些难以自持。
“他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了他?”乔绾看着地面那一滩的血迹,忍不住站起身,身形却踉跄了下。
她怔了怔,意识逐渐清醒,此刻才察觉到合欢香有些不对劲,她肺腑的燥热更是诡异。
乔绾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丝竹。
慕迟看着她,倏地讽笑一声:“心疼他?”他饶有兴致地问:“他如今成了没手的废物,你还要他吗?”
乔绾故意同他唱反调:“要,为何不要!”
慕迟双眸一紧,习惯地抚了抚右手的虎口:“若是他死了呢?”
“慕迟!”乔绾听着他赤.裸裸的威胁,气恼地瞪着他,却因胸口的燥意眼前一晕:“是你许我出府的?我要去哪儿、我想做什么,与你何干?”
慕迟唇角的笑随着她这番话淡了些许,继而朝她走了几步。
乔绾唯恐他说不过自己对自己动手,忙摇晃着后退两步。
慕迟察觉到她的动作,顿了顿,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用我的银子讨好我,换来的出府机会。”
“
乔绾,在你心中,我便这么容易打发?”
“什么你的银钱?”乔绾攥紧拳头,任由指甲刺着掌心,尖锐的刺痛总算将一股股的眩晕压了下去,她紧盯着他,“是你擅自将我的银子捐了出去,那些可不止区区几千两!再者道,就算没有那些金银珠宝,景家那些聘礼也足以还你那些银子!”
景家离京前,那些聘礼她本欲还回去的。
可景阑却只笑着说:“还回去也是被抄,就便宜你了吧。”
“乔绾!”慕迟只觉自己心口中紧绷的一根弦,因她口中的“景家、聘礼”这几字断开。
他很清楚,若非那场宫变,她是真的会嫁给景阑。
慕迟想,他方才或许真的应该掐死她。
这样便不会轻易再被她左右心思。
他从来自恃冷静,独独碰上她,便头脑发昏再难克制。
可却又不甘,为何偏偏是她?
这样骄奢纵肆的乔绾,凭什么缠绊他的情绪?
乔绾见慕迟眼中的愤怒,怔了下:“慕迟,你怒什么?”
她是真的困惑了:“你不是早便知道我放浪不堪,爱慕虚荣了吗?我若不是这样的人,当初还会买下你吗?”
“怎么,我能买你,便不能买旁人了?”
慕迟神色阴沉地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想要应声,却最终没有应。
不知多久,他陡然笑了起来:“乔绾,你说得对,是我许你出府的。”
他真是疯了,竟会因着那几样无用的金簪香囊便心软,然后任她出来寻欢作乐。
慕迟说着,几步走到乔绾眼前,温柔道:“但我做错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放你出来,或许连寝殿都不该。”
话落,他转身:“护送长乐公主回府。”
“慕迟!”乔绾恼怒地唤他。
慕迟却只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几名侍卫走进房中,看着满脸怒容的乔绾,迟疑了下:“长乐公主,得罪了。”
说着便要上前。
“我自己能走!”
乔绾仍气愤不已,拿起一旁的披风,晃了晃脑袋就要朝外走。
却在看见地上的丝竹时一顿,烦躁地留下了几张银票。
花阁外,司礼正拦着想要冲进去的倚翠,见到慕迟出现忙迎上前去:“公子,这花阁……”
慕迟的脚步停也未停,面无表情道:“封了。”
乔绾走下楼听见这番话,脚步微顿,片刻神色如常地走出花阁。
外面凉风阵阵,乔绾胸口的燥热弱了几分。
马车正等在花阁门口,乔绾不想和慕迟再共处,扭头便要走回去。
两名侍卫再次将她拦了下来。
乔绾死死抿着唇,僵持片刻,最终败下阵来。
却在上马车的瞬间脚步一顿。
花阁对面的街市上,方才在鹤颐楼的那位青衣书生,手中拿着几卷书卷迎面而来,他似乎也认出了她,眼底是肉眼可见的诧异,随后目光从她身后的花阁牌匾上一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