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慕迟说了那番话后,乔绾再未去过金银斋,偶尔逛逛九原的市集,偶尔在后院看着无咎识字算数。
这段时日,慕迟也再未曾来过。
想必那日她说的重话起了作用,以慕迟如今的身份,大可不必再来自取其辱,乔绾也乐得自在。
闻叙白倒是来过几次,帮着无咎温习功课,并教着他握笔习字。
最后一次离去,乔绾出门送的他,那日刚好飘雪,他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自袖口拿出一枚翠玉簪递给了她。
玉簪并不名贵,但样式简约温润。
乔绾不解。
闻叙白只笑着说:“自定亲后还未曾送过你首饰,知你不缺,却也是一番心意。”
乔绾缓了缓还是将翠玉簪接了过来,可回到房中,却忍不住发起愁。
闻叙白送她玉簪,她总要回些礼的,金银斋内倒是什么都不缺,可若选个名贵的,闻叙白必然不收,若选个次些的,又太没诚意。
最终乔绾选了个绣着翠竹的靛青香囊,并在右下角绣了“宛”字。
她的绣工虽仍不好,却足显诚意,且这香囊也正如闻叙白此人,一袭青衫,笔挺如竹。
转眼便已到腊月初一,也是知州府宴客之日。
乔绾这日穿着水红的锦裘,绾了简单的发髻,原本想要插那根红珠簪,可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戴了翠玉簪,便由张伯驾着马车去了知州府。
她去得早些,知州府门前马车并不多,乔绾给了张伯几钱银子,要他去附近的茶楼吃些茶取取暖,转头便看见秦夫人由丫鬟搀着朝她走来。
乔绾笑了笑,走上前没等动作,秦夫人便已抓住了她的手:“宛娘,你来得倒早。”
“秦夫人怎么亲自出来了?”
“这不是来接你?”秦夫人打趣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便朝庭院走,边走边道,“叙白和他那些同窗正在后院的庭池旁呢。”
“他们已经来了?”乔绾诧异,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
“一早便来了,叙白本同老爷商议什么呢,那些同窗来了后,便一块去了庭池,”秦夫人看了眼乔绾头上的玉簪,“这玉簪我瞧着眼熟。”
乔绾一怔,继而笑道:“是闻夫子送给我的。”
“我就说,不像宛娘你往日惯戴的,”说着,二人已经走到前庭后院的长廊处,秦夫人的脚步慢了下来,看着乔绾,“宛娘,这些话本不该我对你说,可是……”
乔绾见状立刻了然,想必秦夫人今日是有话同自己说,才特意带自己前来的:“秦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秦夫人迟疑片刻,小声道:“宛娘,你和大齐的太子殿下,是何关系?”
乔绾顿了下,如常笑开:“萍水相逢一场,没什么关系。”
秦夫人微蹙的眉头未曾舒展:“那太子殿下虽生得好看,像仙人似的,可宛娘,我听闻以往这太子殿下在燕都时,已经纳了侧妃和几房夫人了,想来也没有几分真心,此番他行军在外,不近女色许久,才会有些孟浪之举……”
乔绾明白过来,想来秦夫人上次在金银斋碰见慕迟送她对簪,担心她被慕迟的脸以及太子身份所迷惑吧。
她沉吟了下,松了松袖口,有物件自中脱落。
“这是何物?”秦夫人果真被掉落在地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乔绾忙捡了起来,掸了掸上方并不存在的尘土:“前些时日叙白曾送我玉簪,我想了想,须得回赠些什么,便……备了这香囊。”
秦夫人看了看乔绾,又低头看了眼香囊,目光落在右下角的字上,顷刻笑开:“原是这般,倒是我想多了,”说着,她侧眼看向乔绾身后,“行了,宛娘,有人来了,我便不缠着你了。”
乔绾疑惑地回头看去,不远处的长廊,一袭白衣的闻叙白正看着这边,一旁还跟着几名笑闹的书生。
见秦夫人起来,闻叙白顿了下,温和一笑,缓步朝乔绾走来:“宛娘。”
乔绾手中还拿着香囊,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道:“这便算是回礼了,”说着,她低头看了眼那个不算好看的“宛”字,又补充道,“我的绣工不好,夫子不嫌弃就好。”
闻叙白有些发愣地看着她手中的香囊,又抬头望向她,容色僵了几息,唇角的笑也收敛了些:“送我的?”
“自然,”乔绾笑看着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眼底带着丝歉意,她不觉轻怔,“怎么?”
闻叙白飞快地回神,再次笑开:“无事,”他边说着,边接过香囊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腰侧,“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