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墨疑惑:“宽慰?”
慕迟又道:“若那离世之人虽待她好,却也一直在利用于她呢?”
周庄墨越听越是糊涂,可偏偏慕迟再不言语,只道:“虽苦难不同,可被宽慰之人大抵也是想有人陪着的,哪怕未曾有只言片语。”
想要有人陪着吗?
慕迟沉默片刻,转身走了出去,朝中央的幄帐走着,看着那里影影绰绰的烛火,而后越走越快……
*
乔绾迷迷糊糊中做了一场关于陵京的梦。
梦里,她穿着火红的胡服,嚣张至极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直直朝着皇宫而去。
即便到了宫门口她也未曾下马,只用镶嵌着红玉的金鞭指着宫人,扬着下巴道:“还不快将宫门打开,父皇要见本公主。”
宫人们无一人敢拦她,便是进了临华殿,坐在龙椅上的人也只是无奈地皱着眉头,在一片檀香的烟雾缭绕里无奈说着:“小十一,又在宫里行马了?”
她笑:“父皇,绾绾刚得了匹宝马,骑来试试。”
“你啊,”烟雾里,龙椅上的人脸看不真切,他只是摇摇头,唤身后的宫人拿来了丸药,“小十一,将这丸药吃了。”
她看着丸药,并未如以往一般吃下去,而是抬头:“父皇,我可以不吃吗?”
下瞬,龙椅上和蔼的人骤然变得凶神恶煞,雾气里的人脸也清晰了起来,一张瘦骨嶙峋的脸狰狞地朝她伸来:“乔绾——”
乔绾低呼一声,猛地睁开眼,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身上也升起阵阵令人烦躁的热。
微弱的烛光在轻轻闪烁着。
乔绾定定地看着前方,脑子里空荡荡的。
帐帘却在此时被人掀开,有人走了进来。
乔绾背对着里间门口,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有寒意逐渐弥漫时,她便已猜到了是谁,可不愿理他,索性闭上双眼装睡。
慕迟站在床榻旁,看着仍背对着自己的背影,良久俯身将她的鞋履脱掉,侧躺在她身后,安静地拥紧了她。
冰凉的触感惹得乔绾身子一僵。
慕迟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僵硬,只拥着她。
他其实并不会哄人,翻遍了记忆,似乎只有一次,幼时那个女人去地牢偷偷看望他时,流着泪看着他脚腕被锁链磨出的血痕,而后一下下地轻拍着他的背。
迟疑半晌,慕迟伸手,笨拙又轻缓地在她的肩侧一下一下地拍着……
乔绾白日在马车上睡了许久,本没有丝毫睡意,未曾想被他一下下地轻拍着,最后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帐外隐隐传来将士们操练的声音。
慕迟看着仍熟睡的乔绾,定定看了片刻,最终在帐外传来司礼轻声唤“公子”的声音后,缓步下了榻。
昨日被乔绾扔了一地的衣裳仍散乱着,慕迟顿了顿,挑了一袭白衣及雪白锦裘穿在身上,走出帐去。
“公子,将军们都在等您。”司礼道。
慕迟应了一声,又道:“命人备好热水和手脂,在门口候着。再去战俘的家眷里挑个手脚利落的丫鬟来。”
“是。”司礼忙应。
慕迟起身走进不远处的营帐,里面各营的将军及周庄墨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今日商讨之事,不外乎是阿尔赫部落也在固阳不断增兵一事。
免不了一场大战了。
不过也好,慕迟想,固阳离着此地极近,一来一回也不过一日,不用离着兵营太远。
商议完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慕迟心中有事,起身便要离开。
而此刻樊柱才终于能说些闲话,见慕迟起身,便朝他看去,随后“诶”了一声:“殿下,昨日固阳一战您受伤了?”
慕迟凝眉:“嗯?”
樊柱:“您的嘴……”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朝他看去。
周庄墨也忍不住朝慕迟看了一眼,昨夜天暗未能看清,方才便发现,他的下唇有一块不小的红痕。
慕迟垂眸:“被人咬了一口,无碍。”
话落,他径自离去,留下后面几人面面相觑。
走到帐外,慕迟伸手抚了抚唇上的伤痕,心中涌现一股莫名的愉悦。
却在此时,司礼快步跑了过来:“公子,闻叙白求见长乐公主。”
作者有话说:
狗子:看见我嘴上这么大的红痕了吗?
还是狗子:我老婆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