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皇帝也不会放他们出来,若朝令夕改,必然是不如将错就错的……只是卓思衡希望这个将错就错点到为止。
而至于什么时候传唤他去问话,卓思衡以为会在越王和长公主之后。
调查弊案是越王和大理寺的事,皇帝自然要挨个问过,再做安排,待到一日后卓思衡被传召入宫时,不出他所料,皇帝该见的人都已见过,最后才需要他的从旁佐证。
在皇帝寝宫外,卓思衡见到捧着汤药离去的太子刘煦,两个人只是行礼问候,在这个时机下,半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眼看卓思衡入内,太子心中激动,可却头都未回,只快步朝外走。
他真的很想告诉卓大哥父皇苏醒后发生的事。
“荒唐,你是储君,朕身体欠安与国事遽尔不利孰轻孰重,你怎能不知?正要你去主持大局之际,你却作妇人状在朕床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皇帝自头痛中恢复,得知弊案与京中骚乱,并未置一词,起身第一件事便是训斥太子。
可刘煦却从父皇的语气中微妙体会出了此次训斥是与从前全然不同的,这并不是责骂和嗔怪,更像是一种……换个方式的探寻。
卓思衡告诉过刘煦,有时在亲长面前,笨拙比睿智更是一种恰当的自白,于是他顺着这个思路急切道:“父皇病重,儿臣不能离弃,储君又如何?仍为人子啊!况且科举之事本就是父皇交待二弟的差事,儿臣如何不知二弟行事可靠,有他坐镇,又能有什么差错?儿臣反倒不担忧那边。可父皇病重,小弟病发,儿臣又是人子又是人兄,此时该主持的大局便是病榻之前,而非朝堂之外。”
他还记得卓思衡说过,无论如何情况,都不能先说兄弟手足的坏话。
太子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倔头倔脑,十分固执,皇帝听罢又斥责他几句,多是什么“不得要领”和“为政知所先后”之类的话,但语气与其说是薄责,几乎可以说是安慰更多,最后太子却怎么都不肯认错,宁可要皇帝处罚自己不当,也坚持表示下次还敢。
最终,他听到的是一声来自父皇的虚弱的绵长叹息。
“你是个好孩子,可朕且问你,若是朕这一倒再不睁眼,皇位空悬之际,你弟弟在外统兵,你在内只知哭泣,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