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姜云沧打断她,“我不成亲。”
“我不想成亲。”
“你胡说什么!”林凝有些焦躁,抬头时,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心里猛地又是一惊,“你,你……”
姜云沧转过了脸。
夏日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傍晚时刮了大风,丫鬟们刚把各处窗户关好,豆大的雨点子便砸下来,砸得屋顶的琉璃瓦劈啪作响。
姜知意家常穿着纱衣坐在帘子后头,借着帘子的缝隙,吹着一丝丝漏进来,带着水汽的风。
她体质偏寒,便是夏天也不怎么敢用冰,但有身孕以后比起往年怕热了许多,如今好容易下雨,帘子后面是最凉快的所在。
手里拿着算盘,一笔笔对账,听见水声一动,姜云沧在门口放下伞,掀帘子进来了。
弯腰拿走算盘,又在她对面坐下:“别弄了,费眼睛,又操心。”
姜知意笑着,从他手里拽算盘:“最后一笔了,等算完这笔就不弄了。”
姜云沧低眼,看见她细细的手指抓着算盘的边框,乌亮的黑漆算盘,乌亮的一个个扁珠子,衬得她的手越发小,纱衣底下依旧是纤细的身条,还不曾显怀。姜云沧顿了顿,松开手:“这几天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清脆的算盘珠子响声中,姜知意很快算完了账,“哥,要么盈姐姐的亏空我给补上,就算是跟她合伙经营铺子怎么样?”
“都行,听你的。”姜云沧想了想,“钱够吗?不够的话我给你。”
“够,”姜知意笑起来,“阿爹阿娘给了那么多,每年田庄铺子还有收益,我刚才算了算,不小一笔呢。”
姜云沧看着她尚且平坦的肚子:“等孩子生下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他想着与林凝的谈话,心头有点沉:“意意。”
姜知意抬头,看见烛光底下他岸岸如松的脸,眉头似是被什么压着,有些舒展不开:“白天沈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目光灼灼地看住她,见她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中的情绪,她沉默着,柔软的嘴唇抿起一点,似是在犹豫。
雨下得更大了,帘子缝里飘进来水雾,丫鬟连忙关了门,却在这时咔嚓一声,打了个极响的炸雷。
姜云沧不假思索探身弯腰,捂住姜知意的耳朵,手心里一暖,看见她抬起眼,轻声道:“八年前在田庄,沈浮救过我。”
夹在雷声里,模糊听见字句的碎片,姜云沧慢慢松开手,突然意识到事情比他预料的,复杂得多。
姜知意看着他,他神情晦涩,久久没有说话,姜知意模糊猜到他的顾虑,向他靠了靠:“哥,你放心。”
门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叫门,姜知意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