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也真是的。”
她一边吩咐丫鬟去拿药油,一边嗔怪道:“淙哥儿的身板你不是没瞧见,比一般的孩子都要壮实些,你偶尔抱一抱他也就罢了,哪能一路抱着呢?”
说到这里,金氏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老爷你不知道,今年过年那会儿,娘带淙哥儿去村里看人杀猪。结果淙哥儿看得入了迷,非要那屠夫也称一称自己,想要知道自己有多重。”
“上了称,整三十二斤呢。”
“结果全村的娃娃被他带着,都要去称一称,也是那屠夫脾气好,竟都允了。称完之后就发现,淙哥儿他比村里一些五岁的孩子都壮实,娘和我说起这事的时候都笑了。她还说村里的婶娘们,都问我们家平时是怎么养孩子的呢。”
“而且他哪里用得着人抱?”
金氏接过丫鬟递来的药油,往许明成的手臂上倒了一些,再涂抹开,“在老家的时候,他见天儿疯跑,也就青木能跟上。”
“别人要是想抱他,他还不乐意呢。”
许明成伸长了手,任由金氏动作,他回想起黄管家近日跟自己说过的话,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嘛,那村里这几年抱孩子的大人应该还是不多吧?我记得村长家的堂兄有一个儿子,好像是叫做石头,他和淙哥儿可是玩得很好?”
“石头经常来找淙哥儿玩。”
金氏先回答了后面一句,然后想了想,“我记得娘曾经提到过,村里的人养孩子,都是大的带着小的,见天儿在外头疯跑,大人们是不管的。”
“至于抱孩子,祭祖的时候我瞧着,能走的就都不抱了。”她说完诧异反问,“老爷,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许明成:……
他回想起淙哥儿一见自己回来,就两眼亮晶晶的模样,再仔细回想每次出门,他都是走到门口才伸手要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顿时便笑了。
金氏顺着他的话略一回想,也明白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老爷,你也不要老是惯着他,你疼淙哥儿的心,我们都是知道的,当初不把他带来,也是经过仔细思索。”
“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跟只小猫似的,千里迢迢地带到人生地不熟的勉县来,哪里能放心?”
许明成示意金氏不用擦了,将袖子放了下来,“终究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他有亏欠,他既然愿意亲近我,也是好事。”
“对了,你支五两银子给我。”
许明成露出了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苦笑的笑容道:“这几日带着淙哥儿出门,不但要整日抱着他,他还看到什么都想买。”
“好在都是些小玩意儿,不然我都要付不起银子了。”
看到什么都想买?
金氏想起了那一日,淙哥儿板着手指数要买糕点、玩具、大风筝等等,还说要让老爷‘没有私房钱’、‘成为全家最穷的人’,顿时噗嗤一笑。
“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取去。”
她没把淙哥儿之前的童言童语告诉许明成,这几日看着他们父子两个越来越亲近,金氏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而且看淙哥儿挑的东西,要么只是一些一两文的小玩意儿,要么就是给家人的礼物,吃食等,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乱花。
最重要的是看老爷现在的表情,他不但没有厌烦,还有些乐在其中。
所以金氏既没有劝许明成不要纵着孩子,也没有告诉他真相,而是让秋月去取十两碎银子来,放入了许明成的钱袋里。
许淙并不知道上房发生的事,他现在正高兴地数钱呢。
“两份滴酥鲍螺,四钱,唔,四钱就是四百文,然后给奶选的那根银簪要三两,给娘选的因为加了珍珠,所以贵一点,要三两二钱。”
“还有甜饮子四份,十文,风筝一个,八文,老鸭两只,一百二十文……”
“四百文加三两,加三两又两百文,再加十文、八文、一百二十文、昨天吃饭的三百一十五文、买果子三文、竹蚂蚱一文,笋干五文、花一文、糖葫芦还有其他零散的一共是十九文,全部加起来那就是……”
许淙在心里快速地加了一遍。
“一共是七两又八十二文!”
算完之后,他四肢大张,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花钱好难啊!
十两银子,不过区区一万文钱,但居然花了这么多天还没有花完。
明明他都已经非常努力了的,昨天还买了一篮野花回来给她娘插瓶。可这几天他们快要把整个县城都逛一遍了,熟人都遇到了好几个,可无论买什么,渣爹居然都能从钱袋里掏出钱来付款。
他想象中的‘渣爹没钱,窘迫jpg’、‘渣爹跟淙淙借钱,淙淙开心地笑jpg’之类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可恶。
许小淙不够努力啊!
他郁闷地把脚翘起来,然后砸到了柔软的被子上,整个人都往上蹦了一下。
听到里面的动静,一个丫鬟从外间走了进来,低声询问:“淙少爷,夜深了,您可要吹灭了蜡烛,早点歇息?”
许淙侧头往外看。
这是来到勉县之后,金氏才给他安排的丫鬟。
因为许淙现在才三岁,不到搬到前院的年纪,而且青木年纪大了,一直让他住在内宅也不好,所以他娘就另外安排了一个丫鬟照顾他的起居。
这个丫鬟叫做秋果,话不多,是他们从庐州带过来的人之一。听金氏说秋果的爹娘都不在了,所以积极地跟着他们到勉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