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押到题他也会做,但押题成功的喜悦就好像是分数凭空掉落一样,让许淙精神奕奕。是以在接下来长达几个时辰的做题过程中,他一直都是精神饱满的状态,就连中午吃着温水就馒头,表情也像是在吃山珍海味。
大题分数白捡,美滋滋!
他这样的考试状态,让见惯了考生面白如纸,冷汗津津的闵学政有几分稀奇。所以下午带着其他考官巡场的时候,闵学政就停在许淙旁边看了一下。
但此时的许淙正把早上修改得更符合题意的‘君子慎独’一文抄录在答卷上,全身心都沉浸在‘大题分数白送’的喜悦之中,所以并没有察觉。反倒是旁边的地字一号号间,濠州府试第一看到闵学政的半个身影,心跳如鼓。
可不是人人都和许淙一般,天天面对许明成这个知州,还见过更厉害的云知府的。所以在下午的例行巡视之中,就有人一惊之下污了考卷,顿时面白如纸。
“大,大人——”
“噤声,不得喧哗!”
心无旁骛的许淙并未留意其他号间发生的事,他把最后一道经义题抄完,然后从那种沉浸其中的状态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只剩下最后的诗没有写了。而此时早已夕阳西下,考场内烛火与火把熊熊燃烧。
这么晚了啊?
许淙嘀咕了两句,然后仔细地将考卷收好。
接下来他先是吃完了早已冷却的两个包子和一个馒头,填饱了咕咕叫的肚子,才继续思考最后的一首诗要怎么写。
等想得七七八八,也到了他平时睡觉的时辰,他便起身将两块木板并做一块,再用带来的衣裳拼一个简单的枕头,然后蒙头大睡。殊不知他这边的动静传到周围,把其他还在奋笔疾书的考生们又吓了一跳。
第二天早上,许淙把昨晚想好的诗改了又改,然后再检查了考卷发现该写的都写了,该避讳的地方也避讳了,于是安心等待交卷。
下午,第二场开始。
……
院试连考三天,所以从第三天的中午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在贡院外焦急等候了,这些人大半都是有亲人在里面的。
许明成也是早早地就来了。
不过和其他人站在大太阳底下焦急等待不同,他坐的是马车,不但全程没有下地,车厢里还摆放了一个冰鉴,在这炎热的七月里散发着徐徐凉意。
同车的还有许桥,因为青木已经学会了驾车,可以在外面看着马,所以许桥就躲车厢里纳凉来了。
“林哥,你是在担心淙哥儿吗?”
“我看你眼眶都青了。”
面对着熟悉的族弟,许明成并未隐瞒,“是有些担心,闵学政虽然喜爱神童,两年前在京东西路的时候还取过一个十二岁的小三元,但淙哥儿的年纪毕竟还小,而且在闵学政最擅长的诗词一道上,并不能脱颖而出。”
“譬如濠州此次的案首,他的诗就做得很不错。”
说到科举,许桥就不太懂了。
于是他安慰:“林哥你放心,没准那濠州案首,别的题做得没有淙哥儿好呢?毕竟你也说了,考科举看的是经义,而淙哥儿的经义可是你手把手教的。”
许明成表情一松,“也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最后许桥看许明成心不在焉,也不说话了,于是两人便安静地等待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贡院大门打开,被关了三天的人都被放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中途被发现作弊、污了考卷、压力太大以至于支撑不住的那些人,除了作弊的人被枷着走外,个个脸色惨白面露绝望。
场外顿时就响起了哭声。
许明成有些焦急,在许桥和青木的护送下,挤到了最前面。
“爹——”
连考三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许淙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候在正前方的熟悉身影。他顿时高兴地跑了过去,随手把考篮往青木手里一塞,就扑到了许明成的怀里。
“爹,院试的题一点都不难!”
“还考了君子慎独!”
“君子慎独哦!”
“好好好,不难不难。”许明成下意识地抱紧了儿子,都没仔细思考他说的是什么,就听到他一会儿说题目不难,他都会做,一会儿又说馒头和包子好难吃,木板好硬还有虫子,茅厕也好臭,他三天没洗澡感觉自己都臭臭了云云。
许淙真的觉得自己臭掉了!
在七月的天气里三天不洗澡,顶多就是换了身衣服,但换衣服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三天没刷牙没洗脸没洗澡没洗头……
嫌弃自己浑身酸臭的许淙紧紧地抱着许明成,不愿从他身上下来,而且还催促:“爹,我们赶紧回去,我要洗脸洗澡洗头发。”
“我还要吃酸萝卜老鸭汤、炸鹌鹑、白米饭。”
“不吃馒头和包子!”
许明成哈哈大笑,将紧搂着自己不放的儿子背在背上,“好好好,爹这就背你回去,你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不过没等到客栈,还在马车上许淙就窝在许明成怀里,呼呼睡着了。睡着了的他还不安分,皱着自己的小眉头嘟囔着茅厕好臭。
许明成好笑不已,“这孩子,这回着实辛苦了。”
“让请的大夫,请了吗?”
青木马上回答,“回老爷,已经在客栈候着了,是庐州城里最好的大夫。另外热水、少爷的干净衣裳、少爷爱吃的等等,都让客栈准备了。”
许明成满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