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淙觉得他已经找到泽哥儿的软肋了。
什么软肋呢?
那就是他也跟自己小时候一样,喜欢花花绿绿,很新奇的东西啊。比如如果自己穿的也是一件红彤彤,上面绣了图案的衣服,那他就会盯着自己看,如果只是一身简单的淡蓝色书生袍,那他的视线就会偏移。
窝在他怀里看画册的时候也是如此。
如果摊开的画册是彩色的,他就看得目不转睛。但如果换成黑白的,那么他虽然也会看,但翻页的速度就会快上很多。
而且看完后还会指着另一本彩色的,示意他想看那种。许淙当时若是没注意到,他还会伸手拍拍,制造出动静来。
许淙的屋子里什么不多,但画册是最多的。他不但有分册以及合集的全套《科举记》和《竹精传记》,就连最近几年卖得好的其他画册也有。不过别人画的有些内容不适合给小孩子看,所以他就没拿出来。
自己画的就无所谓了。
虽然《竹精传记》里面有很多打斗场面,但许淙画得并不血腥,而是像现代的热血漫画一样,反派虽然被打倒了,但却不会死去。
所以给小孩子看也没有关系。
不过看归看,泽哥儿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过,不管他怎么诱惑,泽哥儿的嘴巴都好像是被封住了一样,高兴也抿着,不高兴也抿着。
后来许淙决定顺其自然。
他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顺便把泽哥儿抱在怀里,中途还让人把浵姐儿喊来,兴致勃勃地给他们讲竹精一家的故事。
“浵姐儿、泽哥儿,这个人叫做麻竹。”
“你们看他跟爹长得像不像?”
浵姐儿仔细看了看,点头,“像,这一张最像。”她指的是一张麻竹头发浓密,表情正经的图,的确跟平时的许明成有几分像。
“这画的就是爹哦。”
许淙解释完,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小声道:“不过这是我们个的秘密,你们千万不能告诉他。”
因为麻竹也秃头了,所以许淙之前一直没告诉别人麻竹的原型是谁,毕竟一个以渣爹为原型的人物秃头只是巧合,要是两个都秃头,恐怕就要变成实锤了,他可不想别人联想到‘爹秃儿子也秃’上面来。
他有早睡早起,好好保护头发的!
但浵姐儿却被他这话吓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了嘴巴。过了一会儿她没忍住小声地道:“爹知道了,要生气的。”
许淙朝她眨眨眼睛,“所以我们不要告诉他,这是秘密!”
……好吧,事实上许明成肯定早就猜到了。
但就跟之前的那两本《许家村一事》一样,他知道是知道,但不太在意这种小事。所以后来许淙就画得毫无顾忌了。毕竟主角嘛,添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也是能够使画册内容变得更有趣的。
再说了,他后来也有画万能生发水作为补偿的。
浵姐儿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啪啪啪……’
正在兄妹俩你看我我看你的时候,久久没有等到下一句的泽哥儿有些不耐烦了,他拍了拍画册,然后抬起小脸看许淙。
意思很明显了,他要继续听故事。
许淙轻咳两声,继续给弟妹们讲他最近画好的《竹精传记》第十册,“你们看,这个会‘袖里乾坤’的小孩叫做金竹,金竹就是我了,跟我小时候挺像的。”
浵姐儿惊呼,“大哥你也在里面啊!”
“不止呢,你也在。”
许淙往后面翻,然后指着一个头上扎着五彩小辫的女孩儿道:“浵姐儿你看这个像不像你?这是鹦鹉族的小女孩,她的名字也叫做彤。”
浵姐儿哇了一声,趴近画册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高兴道:“这个是我吗?她也叫做彤姐儿,她好漂亮,衣服也好看!”
“衣服好看就让人给你做。”
许淙随口说了一句,这里面的衣服都是他参考了记忆里的电视剧画面画的,以后的人做得出来,现在的人肯定也能做得出来。
“彤可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她的绝技叫做‘定身术’,只要一使出来别人就动不了了,你看开幕式后的第一场,就抽到她跟狮族人的比赛。这一张是她用定身术时候的样子,狮族人一下子就被定住了,是不是很厉害?”
“就这样一脚,就把这个狮族人踹下去了。”
浵姐儿惊叹,“好厉害!”
她捧着画册爱不释手,摸了又摸,“大哥,我想要这一本,你什么时候让人拿去刻印啊,我要让姨娘给我买。”
这事简单,许淙马上道:“我让青木描一本给你。”毕竟只是描一遍的话,已经难不倒青木了,所以不用费时地等上几个月。
浵姐儿高兴道:“多谢大哥!”
‘啪啪啪——’
泽哥儿不高兴地又拍了几下,脸颊都鼓起来了,瞪着人看的样子,有几分像小青蛙,他这是不满意故事又停下来了呢。
许淙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接下来的内容给他们两个讲完了。
《竹精传记》的第十册,除了打斗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就是甲和乙打,然后甲把乙淘汰了,然后丙和丁打,结果是丁胜利了。比赛的时间有长有短,有欢喜有悲伤,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胜一败。
百年大比毕竟是妖界盛事,年轻一辈们基本上都参与进来了,所以人数众多。为了展现物种的多样性,许淙还特地画了一个龟族的人,他靠着一身厚厚的龟壳,任是靠着防御把对手硬生生累晕了过去,顺利晋级。
画册的最后,终于轮到麻竹出场了,他的对手是刺猬精。刺猬精一上来就放狠话,他说要在麻竹的身上开十八个洞。
然后麻竹冷哼了一声。
第十册完。
浵姐儿往后翻了翻,遗憾问道:“大哥,这就没了啊?”她很想看爹,不对,是很想看麻竹大战刺猬精,但没想到后面没有了。
“没了,就这么多。”
许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连喝了两口水润喉咙,“这是在回来的路上闲得无聊的时候画的,到家后就没画了,这里正好十页,够一本了。”
反正十页和四十页卖的钱都一样多,所以现在的许淙觉得,有十页就可以了,不像小的时候画到兴起,能画到一本四十页。
“啊……”浵姐儿遗憾叹息。
虽然这一本老是打来打去,但真的很好看。而且大哥还让人画上了颜色,看起来就更好看了,特别特别好看的那种。
“大哥,你什么时候画第十一册啊?”
“乡试之后吧。”
许淙随口回了一句,因为随着打斗场面的增多,画画的难度也变高了起来,毕竟总不能每个人的绝技都一样吧。画画之前他不但要想好各自的绝技,而且还要根据各自的种族、性格等画出长相,衣服等等。
要不是老师这几年指点过自己怎么画人,他恐怕还要再纠结一阵子呢,但即使是这样他画的很多不重要角色,也只是胖些和瘦些,高些和矮些,长胡子与没长胡子,亦或者是衣着华丽与褴褛的区别而已。
“乡试之后……”
浵姐儿下意识地数了一下,然后失望,“还要八个,不对,要十个月。”毕竟考完乡试肯定不会马上画的,而且从庐州回来也要时间。
她今年已经九岁了,因为自幼就随亲爹辗转各地赴任,所以知道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并没有那么简单,走上一两个月都很正常。现在距离乡试虽然只有八个月,但想要看到最新一册恐怕得等上十个月。
这还是只算画出来的时间,不算刻印的时间呢。
但她也没有催促,生在官宦人家,她已经知道对于许淙而言,科举才是最好的出路,画画只能是调剂,所以也不敢打扰。
不过她能想明白,今年才一岁多的泽哥儿就不行了。
看完了一本后,他就跟之前一样乖乖地等着下一本。但等来等去却没见许淙有动作,于是他拉了拉许淙的袖子,然后指着之前放画册的地方,示意自己还要看。后面又从椅子上滑下来,接着蹬蹬蹬走到柜子前,踮起脚拍了拍柜门。
“啪啪!”
浵姐儿对这个弟弟是比较熟悉的,于是肯定道:“大哥,泽哥儿说他还要看。”
“没有了,”许淙好笑着走过去将泽哥儿抱了起来,认真跟他解释,“没有了的意思,就是找不到了,还没画。”
泽哥儿眉头一皱,嘴巴一张,“啊!”
“除了‘啊’你还会不会说别的?”许淙抱着他颠了颠,然后习惯性地逗他,“这样吧,你喊一声哥,然后我就给你画一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