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序说:“已经洗好了,是护士站小冰箱里的,我摸着触感没问题,应该是正常的。估计是度假村本来就有的苹果。”
苹果只有一个,也没有刀来切,楚酒想把它掰开,“我们三个分。”
“谁跟你分。”白落苏不屑,“那么一个小破苹果,你自己留着吧。”
韩序也不要,“叔叔不吃,小孩优先。”
楚酒:“……”
苹果的口感骗不了人,是真的,只不过没有韩序家的那种那么清甜可口。
楚酒啃完苹果,趁着自由活动时间,去了一趟楼上。
黑医生的办公室照例藏着,敲门没人应,这回楚酒自己把门踹开,可惜房间里没人,看来言不秋白天不在这里。
楚酒去问护士言不秋在哪,她们都木呆呆的,不肯说。
这是这几天来,最安静的自由活动时间,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一声声回荡。
楚酒楼上楼下逐个病房巡查了一圈,除了丁奕,没有其他人落下,所有人全都走光了。
楚酒游手好闲地在医院里逛够了,才回到三楼病房,一进门,就看到丁奕还在床上折腾。
韩序正在用手机计算阵痛的时间间隔,“快生了。”
终于。
窗外的光线暗下来,已经是黄昏了,丁奕被折腾得不成人形,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韩序说:“从现在开始,每次阵痛时,你都得用力。”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丁奕现在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
楚酒在旁边看着他死去活来地挣扎,心中默默估计:如果有人故意不想让他生出来的话,说不定他会难产死掉。
然而他没死。
就在他疼得九死一生,只剩最后半口气的时候,“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
他折腾了足足一天,总算是生出来了。
和韩序那时候一样,他生归生,还穿着衣服,床上也并没有婴孩。
丁奕骤然松弛下去,躺在床上倒气,已经是有气出来没气进去的状态。
周围忽然起了变化。
窗外的暮光消失,整个病房像被人扣上了黑色的罩子,只剩门上小窗透进来的一点光。
大楼里没人了,原本就很安静,现在更加寂静无声。
楚酒心想:来了。
一个人影在丁奕的病床前缓缓浮现。
是兰可宜。
“你还……没有死啊……”
兰可宜垂头看着床上的丁奕,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脸颊,幽幽开口,语气遗憾。
“为什么我都死了……你还不死呢?”
丁奕的嘴唇哆嗦着,抓住旁边的床栏杆借力,努力想把自己往远离兰可宜的方向挪。
生产的剧烈疼痛把他从半疯的状态彻底唤醒,这些天来,他第一次对兰可宜完整地说出话来。
“我对不起你……你饶我一命……”
兰可宜偏偏头。
“我没有不饶你,也没想要你的命。我就是简单地觉得,我体会过的,公平起见,你也应该体验一遍。
“那天剖腹产的时候,情况很紧急,一分钟都不能耽误,我的体质又特殊,麻药不起作用,为了救孩子,我是生剖的。”
兰可宜声音平静,“没有麻药,医生一刀一刀,一共切了七层。”
“那种没有má • zuì,直接用刀把身体切开的感觉,还有宫缩时疼得死去活来的感觉,我都想让你试一试。”
丁奕的脑袋忽然转顺溜了。
他像倒豆子一样飞快地说:“你和孩子死了真的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摔跤,你走路的时候怎么就不小心一点呢?还有,你自己没有好好数胎动吗?再说了,你大出血,也是你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全都算在我头上?”
兰可宜偏头看了他半天,“要不是你以前让我一次次流产,我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大出血?”
丁奕瞪了瞪眼睛,还想说什么,兰可宜已经厌倦地转过身。
该做的已经全都做完了,她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往墙那边走去。
楚酒出声叫住她:“兰可宜。”
她回过头,看清是会给人剪头发的楚酒,有点瑟缩。
楚酒问:“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兰可宜望着楚酒,“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你帮我,我也可以帮你。”楚酒说,“你是不是一直在找什么东西?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
兰可宜怔了怔。
好一会儿她才说:“我在找我的孩子。”
她露出迷茫的神色,“我知道,它就在这家医院里,我一直都能听见它在哭,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它。”
这也太简单了。
楚酒说:“我先帮你找到孩子,你再帮我一个忙,你是个讲信用的女鬼吧?”
兰可宜点了点头。
楚酒先捅捅白落苏,“闭眼,堵上耳朵。”
然后转头望向韩序。
韩序一脸无语,不过还是开口:“宝宝。”
背景音乐轰地一声巨响,宝宝闪亮登场。
所有人都看到,那只全身青白色的鬼婴,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丁奕的胸口上,低头看着他。
和鬼婴那双空洞的眼睛一对上,丁奕“嗷”地一声,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