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局不稳定,虞滢还是觉得租房子是最稳妥的。
因今日有大收获,虞滢哼着小曲把铜钱一个一个地串起来,数到一半的时候,有下人送来吃食,虞滢也就暂时中断把饭吃了,然后再去沐浴。
等重新开始再数铜板时,天已然全黑了。
她一直没见到伏危,应是下午的时候就随着知县去郡府赴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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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烛火通明,丝竹之乐不绝于耳,舞娘在宴席中央灵动地摆弄着曼妙身姿。
知县们奉承着郡太守,底下的幕僚也是推杯换盏,在席谈笑,俨然一派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
这宴席繁华热闹得就好似苍梧郡是太平盛世,人均富足一般,压根瞧不出全国一百九十个郡中,苍梧郡属下等郡。
伏危挂着虚伪的笑意,应对着其他县的幕僚。其他县的幕僚,对他与对玉县都是瞧不起的,皆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有人道:“听说玉县周知县底下的伏郎君先前曾是武陵郡太守养子,既能为养子,想必也是有一身本事的,不知可会骑马射箭?”
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幕僚笑道:“这伏小郎君腿脚都残了,你让人家骑马射箭,可不是为难人家么?还不如让他给你倒一杯酒水来得方便。”
在一旁的钱幕僚闻言,脸色微沉。
伏危却是噙着笑意,提起酒壶给说话的人倒酒:“在下双腿虽残,但箭术还是尚可的。”
见他真倒了茶水,钱幕僚面色更不好了,但其他人却是哈哈大笑,逐渐不把他放在眼中。
三十来岁的幕僚闻言,道:“既然箭术尚可,不如耍一个给我们瞧瞧。”
这话俨然是把伏危当成了解闷的伶人。
环抱着美妾的郡守看底下的幕僚笑得开怀,便抬了抬手,丝竹之乐逐渐停下,安静后他才问:“诸位幕僚在聊什么,竟聊得这般开心?”
让伏危耍箭术的幕僚起身应道:“回禀大人,这玉县知县大人带来的伏幕僚说自己虽然腿残,但是箭术尚可,我便让他射几箭给大家助助兴。”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伏危的身上。
伏危朝着郡太守一拱手。
郡太守来了兴趣,道:“这提议不错,来人呀,把箭靶抬上来。”
伏危道:“只我一人射箭,怕是助兴不了。”说着,含笑地看着方才提议的幕僚:“我瞧着顾先生左手手掌关节处有一层茧,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也有老茧,显然也是箭术好手,不若也一起?”
被唤做顾先生的男子一愣,显然没想到伏危会把他拉下水,也成了别人取乐的笑柄。
郡太守道:“那不如你们二人比一比,谁赢了我就赏他……”话语微停,在人群中环顾,最后目光停在貌美的舞姬身上,随即让人把舞姬喊了过来,笑道:“谁赢了,我就让他与这貌美的舞姬共度春宵。”
伏危眸色微一敛,暗暗攥上手心,随而拱手道:“大人,在下腿脚不便……这赏赐恐无福消受。”
他的话,让众人表情微妙了起来,有人心道,这残的是脚,又不是那二两肉,还矜持个什么劲?
有的人则没有想到这,只觉得他确实是有心无力。
顾幕僚揶揄笑道:“伏小郎君这般推辞,好似能赢过我一样。”
伏危只是但笑不语。
郡太守也是兴味十足,他拔下美妾头上金簪,笑道:“美人与金簪二者全要都可,选一样也成。”
周知县望着伏危,心头有担忧。
他今日来赴宴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宴席不会平安过去的。
玉县是七个县之尾,往年也多被为难,今年的矛头恐怕都会指向伏危。
不出意外,都会踩着伏危来贬低玉县。
原想着拜访过郡守后便不带伏危来宴席的,但谁知还是得一同出席。
现今伏危若是输了,恐怕这玉县又将继续是其他几县的笑柄。
让伏危射箭的顾幕僚,是七县中仅比玉县好的武安县知县的幕僚,现在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毋庸置疑,若能让玉县出丑,便无人会笑他武安县。
钱幕僚在伏危身旁低声道:“那顾幕僚父亲曾在军中为骑射弓手的千夫长,而且顾幕僚也是自小练箭的,你可有把握能赢过?”
伏危脸上依旧是温润笑意:“我也自小练箭。”
他自小练箭,曾经的养父也是郡守,掌一方军队。
钱幕僚还是担心:“那顾幕僚四肢健全,你……这有些不公平。”
伏危摇了摇头:“无妨。”
这时箭靶抬上,有人把两把二十来斤重的寻常弓箭取来,分别给了二人。
因二人比箭,有一人还是双腿残废的,众人顿时无心貌美的舞娘,全部注意力都被他们吸引而去。
顾幕僚瞧了一眼伏危,眼中轻蔑之色不曾遮掩,他道:“若是伏郎君能赢我,我便向你行晚辈礼,喊你先生,若是你输了,喊我三声爷爷,如何。”
伏危一笑:“顾先生想做在下的爷爷,恐怕可能要失望了。”
伏危的话一出,众人忍俊不禁。
顾幕僚轻嗤,露出鄙夷笑道:“话不要说太早。”
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共五箭,谁的箭最多接近靶心者胜。
伏危让钱幕僚把他的素舆侧对着箭靶,他自己调整射箭的角度。
顾幕僚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然后屏息上箭拉弓,对准箭靶,下一瞬,箭矢倏然离弦而去。
箭靶有五环,顾幕僚的第一箭虽不是正正靶心,但只是偏移少许,也还是中心靶。
伏危侧身而坐,上箭拉弦,微微眯眼望向箭靶,四周格外的安静,有风起时等了片刻。
片刻后,风停,他眼帘一掀,眼神倏然锐利,箭矢也离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