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闻。”
萧韫走到盆架旁洗手,声音冰冷而淡薄。
陈瑜不明所以,低头嗅了嗅,一脸茫然。
“闻不出味?”萧韫掀眼,带着点凌厉:“连个小丫头都能闻出来,你们却......”
陈瑜赶紧跪下:“王爷恕罪,此事是属下疏忽。”
“疏忽了什么?”萧韫走过来:“一个小丫头的嗅觉便如此灵敏,若今日遇到的是其他人,难免不惹人生疑。”
陈瑜头垂得低低的。
“事情处理好了?”过了会,萧韫问。
“是,都已处理妥当,连血渍也未留下半滴。”陈瑜道。
萧韫点头,背手大步出去。
“把衣裳烧了,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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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的脚伤足足养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再过不久就是慧香书院招生的日子,届时所有学子都将进行考试。考试除了作文章之外,还考一门才艺。
阿圆的文章是姐姐教的,她姐姐是国子监的女学生,做文章自然是能应付,可难就难在才艺。
阿圆家里并不宽绰,不像其他高门女子从小请最好的夫子习琴棋书画。她小时候就只学过弹琴,且遗憾的是,她对音律一窍不通,别人弹琴陶冶情操,她弹琴能昏昏欲睡。
所以,小时候学了不到两个月,她爹爹就把夫子送走了。
褚家夫妇想了想,自家闺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只有书法。当然,这也是在矮子里拔高个,若要跟别人比,想必是不够看的。
阿圆的字迹工整是工整,但纤细无力,用婢女宝音的话来说,就像没吃饱饭似的。
于是阿圆便打算上街去买些字帖来钻研钻研,虽说临时抱佛脚,但总比不努力强些,是吧?
到了正院,阿圆等了会。褚夫人起身后让她进门,先是问了问她脚伤如何,再是给了二两银子放进她布袋中。
嘱咐道:“你难得出门,回头买了字帖,可再挑些你喜欢的吃食。我儿这些天养伤都养瘦了。”
伺候在正屋的婆子无奈。褚夫人就是这样,拘着女儿少吃要她莫再长胖,可真当瘦了又心疼。
“知道啦。”阿圆笑,两个小梨涡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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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有一条书香街,这里多是卖笔墨纸砚,还有几家糖果铺子。
阿圆买完字帖便打算跟宝音去逛一逛糖果铺子。
但她们来得不巧,阿圆最喜欢的蜜饯没货了,掌柜说让小厮去库房取,问阿圆等不等得。
阿圆点头:“等得的。”
铺子窄小,她跟宝音站在门外等。
门外种了棵槐树,熙熙攘攘地开了点花,花香扑鼻。温暖而干净的阳光从密叶间落下,洒在小姑娘的头顶上,照得珠花璀璨。
阿圆靠着树,惬意地吃零嘴。
但没过多久,旁边传来了点动静。
“我娘也想让我去慧香书院,可听说慧香书院今年录取的名额不多。”
“亦姗自是不必担心的,也不看慧香书院是谁人创办,那可是景王的嫡亲姐姐慧兰公主。”
“正是,回头景王帮你说句话,去慧香书院读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隔着棵树,后头是首饰铺子,铺子里坐着三个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其中粉衣姑娘正是靖海侯府的嫡四小姐,叫陆亦姗。
说起靖海侯府跟景王的关系,那就得从几年前说起。
彼时景王还是太子身份,而靖海侯府的嫡长女陆亦蓉是皇后选定的太子妃。可惜后来太子被废黜,这桩婚事就没成。
太子被废,当了个无职无权的闲散王爷,而陆亦蓉则去了庙里吃斋礼佛,这对“苦命鸳鸯”就这么被硬生生分开。
众人都在传,景王这么多年没成家,是因为心里还念着陆亦蓉。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靖海侯府的姑娘想去慧香书院读书,只要托景王这边的关系,并不难。
陆亦姗昂起精致的小下巴,极力掩饰得意。
“你们莫胡说,我嫡姐跟景王多年没来往,又岂会有这个面子。”
其他两个小姑娘羡慕地笑了笑,皆讳莫如深。
阿圆在这边听得仔细,不禁有点发愁。
连世家贵女进慧香书院读书都得走关系,那她这个五品小官之女岂不是更难上加难?
早知如此,她就劝她母亲别捐太多香油钱了,毕竟她家中清贫,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得省着花销。
旁边的宝音也听见了,低低叹气。
也不知是哪个丫鬟耳尖,听到了,立即大喝:“谁在那边?”
宝音慌张,偷听别人说话可不好,虽然不是故意听到的,但这些世家贵女们刁蛮得很,得罪不得。
果然,有两个婢女走出来。
宝音赶紧拉着阿圆站直。
陆亦姗也跟着走出来,小小年纪气势十足,学着她母亲,只给了个眼神,婢女就开始问话。
“你们是谁,可听见了刚才的话?”
毕竟那番话较为私密,若是传出去,靖海侯府的姑娘靠景王的关系去慧香书院,少不得惹人非议。
阿圆很紧张,大眼睛茫然无措。
“问你呢,”那婢女目光斜过来:“可听见我家小姐的谈话了?”
“我家小姐才经过这......”宝音想回话,就被那婢女横一眼过来。
大户人家出来的婢女,身上自带一股犀利,只一眼,宝音就不敢说话了。
这时,陆亦姗的小姐妹开口道:“我看她应该是才来,没听见。”
那婢女又问:“你们来这做什么?”
“过来买零嘴的。”
听闻此,那婢女放心了些,然后扫了眼阿圆身上的穿着,不屑道:“买好了就快走,免得扰我家小姐清净。”
“好。”宝音点头,对阿圆道:“小姐我们走吧。”
宝音拉着阿圆走了,但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的人议论。
“你适才为何要帮个穷酸丫头说话,认得她?”陆亦姗问小姐妹。
“她我不认得,但她姐姐的名字响亮着呢。”
“她姐姐是谁?”
“顾丞相的妹妹颜婧儿的手帕交。”
陆亦姗默了默,又听小姐妹说道:“她爹爹是户部员外郎,听说也要去慧香书院读书呢。”
闻言,陆亦姗转头看了眼阿圆,低嗤道:“一个小官之女,又如此蠢肥,怎配去慧香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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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音走远后,深呼吸口气,转头见阿圆从布袋里摸了把瓜子出来。
她无奈:“小姐,您没听见适才那些人说的话吗?”
“说什么?”
“说......”宝音动了动唇,劝道:“小姐还是少吃些罢。”
阿圆抿唇,犹豫了下,决定继续嗑瓜子。
“她说她的,我吃我的,反正我又不蠢。”
“......”
宝音语塞。
她家小姐就这点好,心宽得没边儿,天塌下来她都能睡得香,别人几句话她还真不当回事。说她傻吧,有时候还挺通透,若说她聪明吧,可学业却死不长进,回回考试都拿倒数。
“哎呀——”
阿圆突然停下。
“怎么了?”宝音问。
“适才在书斋忘拿字帖了。”
“不是已经拿了吗?”宝音拍拍布袋:“奴婢收着呢。”
“还差一张,是柳大家的。”
说着,两人沿路返回,走了约莫一刻钟到书斋。
阿圆拍掉手上的瓜子屑,提着裙摆就跑进门,却触不及防撞进个硬邦邦的胸膛。
她胳膊被人扶住,抬眼一看,不禁恍了神。
那人灼灼辉光,风流俊朗,狭长的丹凤眼含着浅浅笑意。
“小丫头,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