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穿这么少?”
上车后,长达五分钟的沉默,最终还是由杨嘉北打破。
他目不斜视,打小就脊背挺直,现在更是如一棵松树。冬天的哈尔滨没什么夜生活,毕竟晚上冻死人这种事绝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刚入夜,街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宋茉说:“没想到这么冷。”
她没有坐副驾驶,而是坐在后排,和杨嘉北刚好错开。她无心看窗外景色,盯着后视镜,出了神,后视镜那么小一块儿,从宋茉的角度看,刚好看到杨嘉北的一双眼睛和高挺的山根。因这项特征,出去玩时,杨嘉北没少被当成外国友人。
他的英语和俄语也好,或许他本身就具备语言天赋。高考时候,杨嘉北能选俄语考试,完全不用再去学英语。但宋茉从小就英语成绩差,杨嘉北给她辅导,看题目,听听力,自己学好了,再一句句教宋茉。最后高考时,他和班上大部分同学一样,还是报名了英语高考。
考得还很好。
只是也并非毫无缺点,杨嘉北小时候被一群小孩孤立,二毛子小串子一通叫,指指点点,他姥姥年纪大了,很多小孩也不爱和她亲近,说她高鼻子深眼窝,像电影里的老巫婆。
宋茉不怕杨嘉北。
得到孤狼庇护的幼崽眼中,狼的獠牙永远都不会割开她的咽喉。
杨嘉北一直在盯前方路况,这是他自己的车,很干净,没有皮革和其他混合物的味道,也没有放乱七八糟的空气清新剂,干净到不像是一个单身男人的车。车玻璃严丝合缝地守着,不放走任何温暖她的空气,宋茉披着他的羽绒服,冷冰冰的手指终于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下一刻,又听他问:“几年没回来了?”
宋茉说:“记不清了,六七年了吧。”
“那时间挺长。”
“嗯。”
红灯。
车子稳稳停下。
还有五十秒。
杨嘉北手压在方向盘上。
宋茉从后视镜中看到他浓密的睫毛。
还有颜色稍浅的眼珠子。
倒计时流逝得从来没这么慢过,慢得像着急吃午餐、而老师却还在不紧不慢讲课的课堂,像急着去卫生间、而距离提前交卷还剩下的五十秒。
终于等到变绿,杨嘉北开口:“看来就是走得远了,连家多冷都忘了。”
宋茉:“我家又不在哈尔滨。”
杨嘉北:“也不在黑龙江?”
宋茉:“……”
她的视线终于从后视镜中移开,盯着车窗外,看外面的雪,看有人指挥着,将冰溜子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