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从变声期就开始渐渐长胡须,杨嘉北爱干净,从一开始就将脸刮得干干净净,起初还是那种老式的剃须刀,飞鹰刀片,小铁盒,手工组装的剃须刀,稍不小心刮一脸血——杨嘉北自己没刮破过,倒是宋茉好奇地拿着玩时,被割了下手。
那年冬天,刚过完年,宋茉拿自己的压岁钱,给杨嘉北买了个超市里最昂贵最漂亮最好用的电动剃须刀给他。
那个剃须刀用了三年才坏掉,仍被杨嘉北放在原包装盒里收着。后来他再买剃须刀,都有那个剃须刀的影子,或者是颜色,或者是摸上去的手感。
他是很固执、念旧的一个人。
这样好脾气的杨嘉北,现在也恨不得狠弄一顿出气,不行,他知道这事得你情我愿,没有这样的道理。
虽然宋茉大概率也不会排斥。
清晨在酒店里吃的早餐,没出去,外面又开始稀稀落落地下着小雪,飘飘扬扬地洒着,宋茉对着窗户发了阵呆,又从行李箱中多翻出一双厚厚的袜子穿上。杨嘉北洗干净脸,他啥也不用涂,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将宋茉昨天放歪的ru液瓶扶正。
一直到去吃酒店里的早餐,杨嘉北才对服务员说了第一句话,还是报房间号。
早餐同样是自助,宋茉不太饿,一个白瓷盘装了些东西,慢吞吞地开始吃,杨嘉北吃得多,这东西全国都大同小异,没什么特色也没什么拉后腿,吃到一半,宋茉才说:“我下午想去北极村。”
杨嘉北嗯了一声。
“你看我那些行李,”宋茉斟酌着语言,“怎么样寄给我比较合适?”
杨嘉北不吃了,他放下筷子,看宋茉。
宋茉一双筷子无意识地夹着一片薄薄的、切成菱形的葱油饼:“你昨天晚上说的挺对,我既然没想着和你结婚,确实不该耽误你这么久。”
她说话声音不急不躁的,甚至可以说得上缓慢。这样心平气和的语气,她每说出一个字,杨嘉北的脸就黑一份,听到后来,杨嘉北已经动都不动了。
“这些天确实也挺麻烦你,钱什么的,你看着结一结呗,我不占你便宜,”宋茉说,“成不?”
杨嘉北说:“宋茉,你都不心疼我。”
宋茉愕然。
筷子杵在白瓷盘上,戳的那可怜油饼皱皱巴巴,她抬脸看杨嘉北,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用同样冷静的语气和她交谈,那态度可以说得上和缓,也像一种莫可奈何下的坦白。
“你觉得我这么久送你过来,是为了什么?”杨嘉北深深地望着宋茉,问,“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