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河越想越美,站起来跑到东厢房,从里面搬出来六坛子酒,看到上面落满了灰尘,他顺手从铁丝上拽下来一条毛巾,仔细的擦拭起来。
王玉花被丈夫的举动搞糊涂了,丈夫说要发财了,就凭这几坛子破酒也能发财
别是想钱想出毛病了吧
她上前劈手夺过毛巾,十分不高兴的说道,“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擦脸的毛巾”
赵传河没生气,反而笑了笑说道,“玉花,我没疯,平城开了一个很大的市场你知道吗咱姐说,只要东西好什么都能卖钱,咱们这里的粮食酒远近有名,让我去卖粮食酒,我算了一下,真要能卖出去,挣不少钱呢”
王玉花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儿,她撇了撇嘴说道,“现在人家城里啥没有,稀罕你这个”
其实赵传河心里也打着鼓,听到这话有点不高兴,说道,“我累了一天了还没吃完饭,你去给我下一碗面吧”
丈夫在家的时候,王玉花一天三顿带着孩子去公公婆婆家里吃,今天赵传河不在,她怕朱红英摆脸色,很聪明的没有去,反正家里不缺口粮,面缸里有半缸面,自留地里也有青菜,她去摘了一把嫩豆角,早上吃的豆角疙瘩汤,中午吃的豆角疙瘩汤,晚上还是吃的豆角疙瘩汤,是她和两个女儿特别爱吃疙瘩汤吗,当然不是,只不过是这么做起来最省事了。但赵传河不爱吃疙瘩汤,因为吃的太多了,他爱吃面,最爱吃的就是打卤面擀得细细的十分筋道的面条,再浇上一层厚厚的卤子,吃起来特别的带劲儿。王玉花也爱吃这样的面太条,但是她懒啊,做面条比做疙瘩汤麻烦多了。
王玉花不高兴的说道,“我才把锅碗刷干净要不你让咱妈给你做吧,正好你才从平城回来,跟他们合计一下卖酒的事儿”
赵传河也正有此意,抬脚出了家门。
赵家屯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酒,特别是这几年日子好过,每年不管种什么都是大丰收,队里分得粮食根本吃不了,做的粮食酒就会更多了,这酒做了不光是自家喝,走亲访友串个门,当礼物带上些很受欢迎,他们樱桃公社出的酒,也许是水好,酒香醇厚不太上头,当然了,对于不能喝酒的也是不行,三杯倒是必然的的。
赵老汉个怂人不会酿酒,赵传河也不会,他们家只有赵传山会酿酒,每年秋收结束进了十月,总会挑出一个日子里,几家各出些粮食,再借了大队的酒坊,这酒坊不是真正的酒坊,平时根本没人用,是屯里一壶人家祖上传下来的,里面制酒的物件儿一应俱全,谁家要做酒了,就交到队里几斤粮食,在酒坊里忙活好几天。
”老三你今儿不是去平城了”朱红英不喜欢儿媳妇,对孙女也是一般,但看到儿子还是很高兴的。
赵传河点点头,说道,“是去了,早上去的,中午吃过饭就回来了,妈,我还没吃晚饭呢,你给我做一碗面吧”
朱红英嘴里念叨着儿媳妇,赶紧到灶间忙活去了。
赵传河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水,问道,”爸,咱家里还有多少酒啊“
赵老汉敲了敲旱烟锅子,板着脸问道,“你姐姐松口了没有什么时候让你去服装厂上班”
村里人谁都觉得,他们家出了大官儿,赵传河要去厂子里上班,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村书记说了,这市里的秘书长级别很高,比县长的官儿还大呢。的确,谁都知道赵珍珍当了秘书长了,这大大提高了他们家在村子里的地位,现在赵老汉走出去,主动跟他打招呼的人外多。
外人不过是看个热闹,实际上他们家没沾到什么好处,三个儿子都窝在村里没动呢,也就后礼在国棉厂扎住了脚,虽然这工作一开始也是赵珍珍帮着办成的,但之后就没怎么出力了,后礼能在平城安家,凭得全是自己。
就连老三赵传河要找个工作,赵珍珍都不肯办呢,不但不肯办,还竟敢恐吓他们,那意思要是不老实听话,就把他们全家都弄到山西去赵老汉回来后越想越生气,但他一个怂人也想不出好办法,朱红英也很生气,两口子都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得翻天覆地,他们两口子吵了大半辈子,邻居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根本没人来劝,但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人来劝,连村书记都来了。
赵老汉被村书记拉着喝了几杯酒,就把自己的糟心事儿全都倒出来了。
赵家屯的村书记也姓赵,论辈分要喊赵老汉一声叔,但要论心计和肚量,十个赵老汉困在一起也比不上。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叔啊,你听我一句话,俺珍珍姐现在是干大事儿的人,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儿的,但你们以后说话得主意了,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硬了,比如让她给传河找工作,传河都三十多了,也不是个手巧的,那进工厂就属于走后门,要严按照的纪律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会对珍珍姐有一定的影响,再说了,就是自家人,这事儿说白了也是求人么,求人办事儿说话就得客气些”
村书记和赵传河一样也是初中毕业,但他聪明能干,即便是现在也不停的学习,尤其特别重视上头的政策精神,本职工作做的很认真,最近半年都在传,公社要从村里选一批干部调过去,村书记的目标很远大,走出赵家屯只是他的第一步。
赵老汉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却把这话听到了心里,第二天就把老三叫过来,当着朱红英把这话说了。后来赵珍珍生下糖糖过满月礼,是赵青山来村里顺便说的,并没有特意通知他们,乡下规矩重,出嫁的女儿天生矮一头,要是不通知娘家肯定会被怪罪的,赵老汉和朱红英当然也生气,但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不但去了,在女儿家表现的还很老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糖糖过完满月礼,赵传河为了自己的工作,时不时拿点不值钱的东西登门,这主意他想不出来,还是赵家屯的村书记指点的。
赵传河冲赵老汉笑了笑,说道,“爸你以为去工厂上班是好事儿啊搬卸车间的大包有时候比一袋子粮食还沉呢也就后礼那样有一把蛮力气的人才能干,我从小身体就弱,干那个真不行,而且还上夜班儿呢,人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那多难受啊”
赵老汉看了一眼儿子,觉得说的也有道理,装了一锅子旱烟说道,“传河你是初中毕业,是文化人呢,当个干部也够了,要不,你让你姐安排一下,让你当个组长或者主任”
赵传河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不过,他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也有些自知之明,不会像赵老汉这么没谱,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爸,人家工厂提拔干部那也有有个过程,要看表现的,哪能一上来就是干部其实我不想去工厂了,太受拘束我准备做生意了“
赵老汉猛吸了一口烟,一点也不赞成儿子的主意。